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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白濑修][声音X魔法][第1卷](转自轻国)

[白濑修][声音X魔法][第1卷](转自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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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伪娘系神作降临了。个人十分喜欢,对伪娘无爱的还是无视吧。。。。。





[ 本帖最后由 五十岚 于 2009-06-27 13: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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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魔馍 雪の露 +7 合格转帖6+简陋介绍1 2009-06-27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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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暗黑天际中划过一道银白。
那是与深藏青色薄暮形成对比的鲜明光芒。
奔驰于街道上的——魔法少女。
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蓝白相间的格纹迷你裙,胸前系着樱色领带。从过大的衬衫袖口微微露出的指尖,犹如衬托出稚气魔法少女的虚幻般白晢。右手握着不知用途为何、比身体还长些的棒子,那是由透明度相当高的蓝色材质构成,其尖端还缀有无色宝石,更添魔法少女本身释放的光彩。
尽管有许多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她最大的特征是——背后飘扬的银白色长发。
风貌非凡的魔法少女,奔驰在由人类的努力交织而成的平凡街道上。很难想像那副纤细的身驱可以跑那么快,待映入行人眼中时,只留下银色残影。擦身而过的整齐银发,撼动了目击的人,在他们心底留下美妙的幻想。那是让人忍不住被亮光吸引的剪影。
然而,与其异于常人的容貌大相迳庭,奔驰中的魔法少女气喘吁吁,明显露出了疲态。
“等一下!哈、哈!”
她张开妙龄少女特有的水润小嘴,发出偏中性、仿若吹奏铜管乐器的声音。声音中混杂着紧张感和急促的呼吸声,朝着前方的黑影大喊。
前方的黑影维持一定距离以高速移动着。看似没有实体,只有影子在地面爬行的那个存在,其实是头黑色野兽。就形状而言和狼最接近,不过,实在很难从那团乌漆抹黑的轮廓辨识。
薄暮中,比比黑暗更深浓的黑影,正在逃离追赶它的银白魔法少女。
“说真的,等一下……”
魔法少女虽然没有放慢脚步,但声音中混杂疲惫,软弱无力地呻吟着。
“看吧,再这样下去会被逃掉唷——”
响起声调不同、高亢轻快的另一个声音,那是从刚才就一直趴在少女肩上的金色猫咪。
“加油。啊,不过别晃得太厉害,我会头晕。”
金色猫一副事不关己地说。
会说人话的猫——拥有非凡外貌的魔法少女,其伙伴也很另类。
“魔耶露!再啰嗦就把你丢下去!”
“彼儿!魔法少女肩上有小动物是定律,你要了解呀。”
“哪里来的定律啊?还有,别叫我彼儿!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名字是彼方!彼、方!别加个‘儿’!”
“加上‘儿’比较可爱!”
“我不需要那种可爱。”
一个人与一只猫的对话响彻夜晚的街道。
就在这一来一往中,黑狼已经拉开了与追踪者的魔法少女和猫——彼方和魔耶露间的距离。
“啊,那家伙!”
“看吧!那是彼儿不专心的关系。”
狼正好逃进没有街灯的地方——几乎无人居住,只有几栋寂寥的废弃大楼。周围连一盏灯也没有,完全看不到它那漆黑的身躯。
“我可是这么晚还跑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耶,你说那什么话!”
彼方的疲惫和不耐渐渐濒临界点。
“要不是你排斥变身,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因为穿这样很丢脸啊!”
彼方指着身上穿的衣服吼道。只要一奔驰,裙摆便飘啊飘地摇晃。
“竟然把羞耻心看得比镇上的和平更重要?彼儿你长得很可爱,应该要更有自信啊。”
一听到可爱两字,彼方顿时扳起脸。
“——我知道了。算了……”
彼方压音量嘟嚷,突然停下脚步。身体受到反向的离心力影响,魔耶露一个抓不稳被抛了出去,还因为落地失败,在地面不停打滚。
“干、干嘛突然停住,太过分了吧——”
魔耶露起身大叫,接着倒抽一口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如履薄冰的紧张感制止了它的动作。
制造出这个氛围的人正是彼方,那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名为静寂的脆弱细线上的魔法少女。现在的彼方,应该连细微的声响、微弱的呼吸声,也能像辨识扰乱水面的波纹般确实感应到吧!
清晰的意识,向着杂草凌乱丛生、攀满了藤蔓的废弃大楼而去。
那是五层楼高的大楼,它没有长年被人使用的迹象,是梱被遗忘的建筑物。每一层楼都设有窗户,但一楼的窗户全都残破不堪,恐怕是人为造成的。
在这个连声音也消失了的地方,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混入宁静空间里的“噪音”。
二楼窗口边,有个黑影微晃了一下。
“——找到了!”
彼方开口道,并将手中的棒子朝正右方举起。
轻吸口气后,微微施力于握住棒子的手。
铿。
紧绷的现场响起清脆的音色,同时产生了光辉。缀于棒子尖端的宝石——那颗原来只是无色透明的石头,绽放出光芒。
青色的光芒。
颜色看起来蓝得清透,带点白色,恰似晴天的青空。
彼方将闪耀着青色光芒的棒子——不,是“手杖”,缓缓举向天际。
目光朝向前方,不偏不倚地瞄准黑狼遁逃而入的废弃大楼。
空气沙沙作响。栖息于周边的生物感受到即将爆发的威势,纷纷走避。
接着,魔法少女将左手放在指向天际的手杖上,轻喊:
“‘苍之轨迹’。”
朝下一挥。
由上而下勾勒出半月形。
苍芒拖着明亮的尾巴,划开暗夜。
刻划在虚空中的轨迹,仿佛飘浮于静寂里的青色半月。
彼方豁了出去,将绽放光芒的手杖尖端的宝石,顶向自己勾勒出的轨迹。
原本静止的光束——开始奔驰!
轰!庞大的威力直接转化成风压,刮起强风。景色宛如阳光折射中般扭曲,大气震动,周围的石头暴露在压力之下发出龟裂声。
这就是超越人类知识范畴的光景——魔法的行使。
释出的魔力余波荡漾,震得少女的头发和衣服哗啦哗啦作响,短裙裙摆飞扬,露出穿在下面、贴着肌肤的黑色绑腿裤。
“慢着,彼儿!这个攻击太超过——”
脱离紧张状态的魔耶露一脸焦躁地喊道。不过,为时已晚。
不到数秒钟的时间,苍之轨迹与目标物已是零距离。
就在蓝光碰触到废弃大楼的瞬间。
——破坏目标物!
单条轨迹膨胀成数倍,转换为强力爆炸、释出威力,瞬间吞没周围的建筑物,连空气中的灰尘也无一幸免。建筑物在苍芒中坍塌的光景,与青色光芒本身的清爽印象形成对比,描绘出混乱却绝对的破坏。
不久,光束停止不动——原本在那里的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栋废弃大楼荡然无存,连同潜入其内的黑狼也完全消失了。
“呼。”
在恢复安宁的静寂中,银白魔法少女安心地吐了口气。
“呃!这个,虽然产生了一点……不,是相当严重的损害……嗯,辛苦了,彼儿。”
魔耶露一边出言慰劳彼方,一边面有难色地看着前面。映入那双红色眼眸中的是苍之轨迹击中的地点。
接着它用放弃的口吻说:“这样当然三两下就解决了。”
——柏油路面不自然地凹陷。让人联想到月球坑洞的洞穴,一看就知道是刚才释出的魔法威力所造成。
“都是魔耶露你老是说多余的事。”
彼方鼓着腮帮子生气。与先前的紧张神色略有不同,露出天真无邪、稚气感表露无遗的表情。
“那就赶快解除变身回家吧。“
“啊,等一下彼儿。”
魔耶露出声制止兴高采烈准备回家的彼方。
“……干嘛?”
彼方回问,脸上露出“有种不好的预感”的表情。
“我想差不多……需要了呢——关键姿势。”
魔耶露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不自然地压低声音喃喃道。
“嗄?”
“不,算了,不用说得太复杂——因为我已经想好了!”
魔耶露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图画纸,上面以奇特的手法描绘着相貌神似彼方的少女。画中少女拉起裙角、膝盖微弯,做出仿佛谢幕答礼时的可爱动作。
“怎么样?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我觉得稍微拉起裙摆比较好。该怎么说,小露性感?”
魔耶露对画中的姿势滔滔雄辩。那是幅变形却确实抓到特征的变形画,但是与真实的彼方还是有显著的差异点。
“做出违反善良风俗,自己动手撩起布料少得可怜的迷你裙的行为。慢慢露出柔软的大腿,但只点到为止,衍生出焦躁难耐的感觉!这个一味挑战想像力之墙,且让人联想到未完成艺术品的姿势,如果不叫浪漫该叫什么!”
因为太投入,魔耶露并未注意到。它没有注意到相对于画中少女脸上浮现的温柔笑容,眼前的画中模特儿本人,却像面具一样扳着脸的事实。
魔耶露口无遮拦地说完浪漫之类的话语,这才将视线拉回现实,夸大地说:
“那就先做做看吧!有话等一下再——”
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在它那往上看的红色眼睛前方,手杖高高地指向天际。
“那个……等一下,彼儿?”
银白色发丝晶莹闪耀,脸上表情为暗影所遮盖。然而,魔耶露从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
“我是——”
彼方冷冷地冒出一句。
“我是——”
怒火中烧地冒出一句。
魔耶露飞快转身,打算拔腿逃走。但是,它无法逃离萦绕在四周的寒意以及仿佛会被烤焦的热气。
在怒吼的同时,彼方将手杖挥向逃跑的魔耶露。

“我是——男的!我不是说了吗啊啊啊!”

魔耶露最后看到的,是身穿闪烁青色光芒与银白色光辉的魔法少女衣裳,容姿神秘的少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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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开始于大矛盾

我——白姬彼方居住的大枝镇,是个乡野中的小镇,面向大海并受到森林的恩泽。尽管没有大都市繁华,但是个还算热闹、平凡无奇的乡下地方。
听说都市里充斥着刺激,不过这个小镇倒是很和平。哪一种生活比较好?只有住在当地的人能够决定,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根本是奢求。总之,大枝镇与祥和的空气一同守护着往在这里的人们。
————在这个和平的小镇上,有一户白姬家。
这天,也是一如往常的一日。
像平常一样起床、到学校、回家,然后帮忙准备晚餐。
“开动了。”
双手合掌,宣告将开始用餐。
“尽量吃吧~”
坐在餐桌对面的母亲爽朗地说。桌下还放了一个小盘子,我家的宠物猫魔耶露不发一语地就定位。
餐桌上排列着各式料理。有飘着玉米香的玉米浓汤、培根与奶油炒菠菜、酱油调味绝佳的炖煮以及咬劲十足的腌黄瓜,在日西合壁的程度拿捏上出了点差错,不过说得好听一点,是菜色丰富的晚餐。
“又是让人眼花撩乱的大杂绘啊,八成又是——”
母亲对苦笑的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轻快地说:
“是啊,我是随便翻开食谱决定的~”
轻飘飘洋装下依稀可见的牛奶色肌肤、不断找寻有趣事物的滴溜溜大眼睛,还有水润的樱色双唇非常适合微笑。头上柔软的银色卷发,一边不规则反射月光一边摇动,仿佛夜晚的大海。
看起来像小学生,就算放宽标准看顶多就是中学生程度,一副拒绝成长似的稚气外貌。出自她口中的大部分言论,也是从天真无邪的炮弹中射出。
这样的母亲,突然停住手上的筷子。
“怎么了?小彼。竟然一直盯着妈妈了吗?非常欢迎唷~”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母亲白姬此方。
“要是跟母亲大人交往,身体会吃不消的。”
“哎呀,妈妈看起来这么猛?”
她把筷子含在嘴边,红着脸问。
“够猛了吧。”
“哎呀呀,那下次要来试试……吗?”
接着眼睛往上看,送来诱惑的秋波。那将筷子拔出口中、发出啵一声的动作,看起来莫名娇媚。
“试什么?”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回问道,结果母亲双手捧着脸颊,突然做出害羞的动作。
“试什么……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母亲一个人开心地喃喃自语,且像要刺破盘子似的,把筷子用力插向炖煮。
她或许真的是拒绝成长吧?总是经常变换不同的表情而且行动积极,“随心所欲”就是这个人的行动理念。
我不经意地瞄了桌下一眼,魔耶露中断了在固定位置的用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她有点好动,而且平常就很亲近人,是只聪明的猫。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刚才的对话,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这里。
每次和母亲面对面,我总是想:“这个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倒不是因为个性差太多之类的原因。
我,白姬彼方与母亲,白姬此方。
——外表长得一模一样。
当二人一同走在街上时,大部分的人都会误以为我们是双胞胎。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想,因为我们唯一的不同处就是发型。
母亲留着比肩膀长一些的长发,整头烫成漂亮的波浪。
反观我则留有一头及腰的超长发,而且不同于母亲,我是直发。
相异的部分只有这点,但其他身体上的特征几乎都相同,旁人应该无法分辨。
“喂,喂,小彼。”
母亲喊道,脸上浮现所向无敌的微笑。当她这么笑时,说出来的话准没好事。
——不过,那种程度的“没好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妈妈明天起要外出一阵子——”
然而,这一天有点不一样。

“——从今天起,你要代替妈妈成为魔法少女唷~”

没有迷惘、没有犹豫、没有怀疑。那是充满自信的“炮弹”。
所以,我也很冷静地听着这句话——
“啊,母亲大人,可以帮我拿那边的酱油吗?”
我冷静地转移话题,可是,母亲完全没有体谅儿子的心。
“没问题的,小彼一定做得到啦——对吧?魔耶露。”
母亲硬是继续说下去,甚至还对着猫讲话。
猫咪魔耶露与母亲四目相交后点头,接着开口道:
“嗯,我认为彼儿应该没问题唷。”
“…………”
咚,原本拿在手上的酱油罐,自手中滑落洒出。
——在我眼前的是魔耶露,猫咪魔耶露。它拥有像麦穗一样的柔顺金色毛皮,以及一双红到清透的红宝石眼睛。
母亲在七年前捡回来的弃猫,现在则是家族成员。
曾经是弃猫,现在是家人的魔耶露,发出开朗、快活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说:
“不愧有受过此儿的锻炼,相当沉着呢!其实可以大吼大叫的说。”
它用两只后脚取得平衡,前脚则熟练地在胸(?)前交插。不用说,我当然没有教过它这种特技。
“…………”
“咦?怎么,彼儿……”
我默不作声,从魔耶露的两边腋下往上抓起它。
“喂、你这家伙!要抬高时要先说——哇!”
我就这样双手抓住它,摸遍它的身体,把整齐的毛皮弄得乱七八糟,只为了找出机关。
“慢、你、这种事……啊、喂、你这家伙……就说不可以拉耳朵了……啊,唯独尾巴就饶了我吧,因为——那、那里很敏感……啊、嗯……”
我放开发出呻吟、痛苦挣扎的魔耶露,获得解脱的魔耶露瘫坐在餐桌上。
“突、突然做什么啊!这种事应该要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做吧?”
尽管说出的话有些脱序,但看来这个声音的确是从魔耶露口中发出的。我重新看向母亲,平静地问:
“……这是什么机关吗?”
母亲悠哉地喝口茶说:
“好苦~”
不待她回答,我已经先丧失了理性。
“现在是喝茶的时候吗?魔耶露在说话耶!”
“好好,冷静下来。来,小彼你也喝口热茶。”
母亲完全不为所动,她又啜饮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其实,妈妈——是魔法少女呢!”
好久没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话,然而内容却是——
“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是在电视卡通之类节目中经常听到,由可爱的女孩子穿着不能穿到街上的华丽衣裳,对抗以征服世界为目的的坏人的那个吗?
“嗯,就是那个唷!所以魔耶露会说话也是应该的。”
真希望她不要笑品嘻地读取别人的想法。
“我吃饱了。”
我不再说话,端着餐具起身。
“喂——小彼,不准逃。”
“当然要逃啦!平常的恶作剧虽然也很棘手,但今天这个我可无法奉陪。我不知道你设了什么机关,不过请你一定要将魔耶露恢复原状唷!”
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盘。
“看吧,她根本不相信嘛。”
就在我将自己的餐具放到料理台时,听到身后传来魔耶露和母亲的对话。
“嗯,真伤脑筋呢……”
“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在伤脑筋……你平常做得太超过啦,所以彼儿才会变成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真希望他们别管我。
“也~是啦……这样的话,让他亲眼看到可能比较快唷~那么,小彼看这里!”
大概是想到什么,后方传来母亲情绪高昂的呼唤。
“……干嘛啦,真是……”
啊知道一定没好事,不过我洗完餐具后,还是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回到餐桌旁。
早知道就别看了——
“在此处发芽,生命之花。”

从母亲口中流泄而出的话语,听起来铿锵有力。
我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感觉,但是母亲白姬此方发出的声音里,确实含有肉眼看不见的力量。
“樱花……”
我连一步也没有移动,可是现在从我眼前飘过的东西,的确是樱花花瓣。这里明明是室内,竟然有樱花在空中飞舞!
正当我准备捻起掉落在掌心的花瓣时——花瓣像泡沫般消失了。那是让人感觉到一股暖意的樱色粒子聚集体。
“你仔细看喔。”
母亲面向我,手里拿着一块布,那是仿佛将生命气息化为色彩、柔和的樱花色披巾。就在母亲将披巾翻面在肩上的那一瞬间,开始出现了变化。
她身上的洋装转换成粉光,犹如松脱似地逐渐从下方开始消失。,还依稀可窥见娇艳的肌肤。覆盖在宛若雪花般光芒下的那副姿态,隐含着与众不同的美感。在整件衣裳褪去,以初生的祼体模样示人之前,披巾自动裹住了身体。隔着那层轻薄的布,崭新的布料接二连三地覆盖在母亲身上。
在这样不到数秒的时间里,母亲摇身一变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装扮。
“变身!”
最后在原地旋转一圈。只是这样,就让人产生满屋子都是盛开花朵的错觉。
——那是以粉红色和白色为基调的小礼服。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仿佛在掩饰就算是客套话也说不出凹凸有致的纤细曲线;下半身是轻柔飘逸的波浪裙,上面同样缀有做工精致的闪亮荷叶边。
那是如满树樱花的小礼服。仿佛樱花树就在那里似的,极具存在感。配上那张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纯真笑容,更是锦上添花。
母亲将随风摇曳的披肩重新披好,看着我问道:
“怎么样?你相信了吗?”
“呃……”
我呆若木鸡,无法回答。
这也和往常一样——是恶劣的恶作剧吧?
我极力想否定这个缺乏真实感的状况。
母亲的恶作剧一向很超过,总是心血来潮就展开行动,竭尽所能地把我耍得团团转。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母亲大人”的称谓。
那是在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某天母亲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妈妈其实是公主呢”,欺骗了年幼的我。如果只是这样说说的话,还算是人莞尔程度的孩童时期回忆。然而,母亲为了把这个告白弄得像事实一样,还请了女仆、管家,以及一些看起来像是某某贵族的人,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于是,妈妈是公主的印象便深深植入我幼小的心灵里。
不过,这个人的确拥有公主般的特质——比方说任性的程度。
总而言之,她拥有足以颠倒是非的行动力。
刚才看到的景象一定也是——
“哼!你好像还不相信喔?那就去外面吧。”
“……嗄?咦?”
连问“你要穿那样出去?”的时间也没有。
转瞬间,母亲用纤细的手臂抱起了我,不容分说地把我带到屋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却感觉到身旁有亮光。
其中一个原因是,母亲身上穿的衣服微微散落的光粉。
另一个原因是,“怎样?小彼,空中散步的感觉如何?”
——距离非常近的月光。
我在飞,飞在天空中。被公主抱着的我,只能任凭宰割,现在正跃在半空中。那并非一直飞在空中,而是用跳的。母亲以骇人的跳跃力,在栉比鳞次的住宅屋顶上跳着。
“彼儿,怎么样?很舒服吧!”
魔耶露紧抓着母亲的肩膀对我说。
虽然心想“拜托别跟我说话”,我还是问了在意的事。
“你从刚才就一直叫……彼儿,是什么意思?”
“咦?你问什么意思,彼儿就是彼儿啊。因为是彼方,所以叫彼儿,很可爱吧?‘儿’是萌角色的象征唷!”
“下次再这样叫,就让你吃吃苦头。”
我对着纯真的红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在人造光线无法到达的天空里,母亲拥有的银白色光芒极为耀眼,魔耶露的金色毛皮看起来也比平常闪亮。
话说回来……
——好美。
这份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
在短短的时间内,难以置信的事如连珠炮似地接踵而来。不过,我有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真希望这一切若能以梦境收场就太好了。
“哎呀,来得正是时候~”
“出现了?”
“啊,虽然不是太强。”
——看来果然没办法轻轻松松收场。
“小彼,我要稍微加快速度唷。”
“随便你要怎么做都好……”
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我唯一做得到的事。
突然间看不到景色,因为我的身体完全紧贴母亲的身体。我们长得这么相似,身体的柔软度及体温却不一样。
母亲比较柔软,好温暖。
……啊,可是胸部好平。
“把你丢下去喔~”
“别笑着说,感觉更恐怖!话说回来,为什么母亲大人可以读别人心思啊?”
——不久后,我们着地了。
总觉得很久没有踩到地面,感觉好像还浮在空中似的。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是个敞开的空间,到处掉落着碎得乱七八糟的混凝土,就像是某个大型建筑物刚遭到破坏的样子。虽然因为很暗无法看清楚,但勉强看得到“出售地”的招牌。
母亲从后方走到我前面,镇静地说:
“别担心,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所以,在那之前……”
她用小小的左手悄悄包覆住我的右手,手掌传来偏高的体温,不知为何让我心跳不已。就在我觉得她那副平时鲜少露出的含羞表情很新鲜时,我意识到一股禁忌的情感。
——这个人和我太相似了,但内在却是天差地别。彼方是静,此方是动,她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有值得尊敬的地方,也有叫人欣羡的部分,有时候还会感觉到她的魅力。
“不,那是类似憧憬的感觉,我并不是把她视为女人看!”
当我为了抚平急促的心跳,不停在脑中自我反驳时,母亲继续把的右手拉向她的胸前。并不是用力拉过去,而是像在诱导一样,温柔地领着我。心脏的鼓动透过牵着的手产生共鸣,我连心跳也被这个人掌控了。透过手掌传来的体温,让脑筋的运作变迟缓。
“不,就说不那回事了!虽然这个人的确不像为人母,但这样下去,不能跨越的那道防线将……不过,每次设圈套的都是母亲大人……总觉得,随便她了?”
眼前相隔数公分的幼小躯体,尽管是纤瘦的体型,却是甜美的禁果。手指就快碰到了,碰到那个微微主张着自己存在的胸部——的前方,母亲以右手遮住的契约书。
……咦?
“等一下!”
我赶紧挣开她的手,缩到身后。
“呿,被发现啦!”
从刚才就一直坐在母亲右肩的魔耶露,大声咋舌道。
“你这只猫,不准咋舌!这个契约书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张契约啦。别在意,别在意~”
母亲晃了晃胸前的纸张,用可爱的口吻说。
“我当然会在意啊!”
“什么也不会发生唷……只是变得可以稍稍变身而已。”
“干嘛越说越小声,这是很严重的事吧?”
沙沙——在滚落着小石子的地面上,母亲朝我这里跨出一步。边释放奇妙的压力,一步又一步地慢慢逼近而来。
这个人是认真的……
“彼儿,不用怕啦!”
魔耶露的声音也含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不准加‘儿’!”
虽然先前一直被情势牵着鼻子走,但我意识到现在正是转折点。总觉得,要是在这里做出错误的判断,就会失去什么东西。
“唔!”
我面朝反方向准备逃走。
但是,就在踏出第一步的瞬间。
……抖……
“!”
一股寒气窜过全身。
不是来自身后的二人,而是前方。

在空地深处——有某种生物!

“真不愧是小彼。”
母亲无声无息地站到我身旁,她定睛细看着眼前那片黑暗,眼神人完全感觉不到平时的温柔,而是毫不留情的气魄。
“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唷。”
从声音里也感受不到往常的天真无邪,让我有种站在旁边的这个人,是有着母亲外貌的别人的感觉。
我将视线挪回那片黑暗——发现丝毫没有光线射入的黑暗里,有某个东西微微晃动。
“……敌、人?”
在黑暗中移动的黑影,“沙沙”地传来沙砾滚动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我制造出来的,更别说母亲和魔耶露连动也没动一下。
沙沙的声音朝这里靠近,但还没有看到身影。倒是母亲说出的“敌人”二字,让人非常在意。
沙砾摩擦的声音煽动着恐惧,我努力不让意识飞走,凝神盯着那里,并且调整呼吸以便随时采取行动。
身影逐渐现形,可以沿着脚、身体、手臂、头的顺序,逐渐辨识出浮现在黑暗之中的轮廓。
那个存在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又同时拥有人类不可能有的东西。
头部的位置突出两条长形物,那个怎么看都是——
“……兔子?”
黑影更接近了,在月光下,现出清晰的身形。
包覆着白色体毛的头部、深红色的双眸,那是以双腿站立的兔子。呃,兔子或许本来就会用双腿站立,但这家伙特别不一样。它的脖子以下是人类的身体,而且还傲慢地穿着衣服,那是一看就知很昂贵的深蓝色笔挺西装。同样覆盖有白色体毛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白色手杖。
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根本就是兔子,只是完全看不出它在想什么,唯独偶尔微微抽动的鼻子充满了野性。
“是‘绅士兔’。”
母亲用沉重的语气,说出不可思议的单字。
“……那是什么?”
“那孩子的名字呀。”
这名字未免太露骨地表现她的外貌了吧?
“真是白痴。”
“我刚才临时取的。”
“我要回去了。”
“不行啦。”
“我要回去。”
“……你们两个,别一脸认真地做这种缺乏紧张感的对话啦。”
魔耶露傻眼地插嘴道。
“说的也是,这可是小彼重要的第一战呢~”
啪。
“啪?”
我猛然看向自己的手,右手碰到了某样东西。
——那是写着“契约书”的纸张。
一直紧抓着我手的母亲,趁我不注意时,将我的大姆指牢牢压在契约书上。
我看着母亲的脸,她简直就像是恶作剧大成功的小孩子一样,浮现出满面笑容。
魔耶露旋即朗诵了起来。
“原始的世界啊,在这里结下契约。”
礼貌的言辞中,隐含着危险的沉重气氛。呼应它的话语,被按在契约书上的手指灼热到好像要烧起来,我不禁把手缩回来。
——契约书上,像用烙印似的清楚印下了我的指纹。

“汝,立约人——‘白姬彼方’!”
现在在这里,立下了一只契约。

“可是立约人的意愿完全被忽视耶!”
我沉痛的悲鸣被眼前华丽的状况给忽略了。契约书绽放出耀眼绚丽的闪光,浮到半空中。那幅光景仿佛是发生在遥远世界的事,我只能茫然地看着。
契约书一飘到我的头顶上方,纯白的纸面便发出大量光芒。一个一个犹如文字盘的光粒子照向正下方的我,逐渐渗入体内。
——某个东西流入我的脑内。
那感觉就像是将意思直接刻入脑中——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我无意识地将右手伸向天际。
“是啊,小彼,这就是你的——”
“——来!”
经由我的呼唤——苍芒,落下。
从天空降下一道光,那是来自天际的天空蓝光芒。
立于眼前的那个东西,形成组合天空及大地的天桥。
我无意识地将手伸向光柱。尽管在触碰的瞬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决然地伸入光柱之中。
指尖碰触到某个物体。
这是属于我的——在怀疑之前,我已经理解了。
我抓起它。遵循本能的指示,紧握住它。
“!”
苍柱迸裂。我不禁闭上眼,但艳丽的光芒甚至射入眼皮里。
光束静止不动后,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
“这是……”
——手杖!从光中抓到的物体原来是支手杖。现在在我手中的,是比我身高还长的手杖。
我仔细端详,发现这东西就手杖来说,设计得有些奇妙。没有半点弯曲的笔直长柄,呈现天空般的淡蓝色,尖端则以银色装饰器固定住无色透明的宝石。那颗清透到猛然看去会以为空无一物的宝石,随着看的角度不同,反射的颜色也不同。
这是根形状极简朴的手杖。既然是魔法少女拥有的东西,我原以为会装饰得更花俏。如此形容虽然很怪,但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手杖,更像——
“笔?”
对,感觉就像是画线用的文具,“天空色的笔”是最贴切的形容。
“——彼儿,前面!”
魔耶露的尖叫声将我那漫无边际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紧接着又听到“唰”地奋力跃起的声音。待我意识到那是“敌人”接近的声音时,已经慢了一步。
“兔——”
发现时,敌人的手杖已经发出来自侧面的攻击。我的身体无法完全反应,在种种混乱交织下,身体擅自拒绝行动。
就在致命的一击即将命中头部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突然被拉开。
“!”
手杖挥了空,只有风压从眼前扫过。
我回过头,看到抓着我衣襟的母亲,看来似乎是母亲在我快被击中时救了我。
“不可以大意唷!小彼。”
母亲恢复一贯的轻松态度,显得刚才的紧张气氛很不真实。
“说什么不可以大意……我可是突然遭到攻击耶!”
“跟敌人说什么藉口都没用的唷。好了,你必须快点变身~”
“变身?”
“接下来你要独自奋战,妈妈完全不会再插手——织吧!编织出你的‘咒语’。”
她在说什么啊,明明不可能听懂——
但为什么我都听懂了?
我在契约书的光辉照射下理解到的事,就是“获得力量的方法”。
我已经得到了媒介物,现在唯一缺少的东西,就是……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更重要的是,一切都照着这个人的想法在进行,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古怪敌人都不容我有时间拒绝那么做。
“兔——”
没有任何花俏动作,它只是伸长手臂刺击。只是这样一击,便发出刺破空气的声响,擦过我的侧腹。
“好痛!”
只是擦身而过就感觉到沉重的痛楚,我重新体认到它的攻击是来真的。为了先暂时拉开距离,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身体撞向敌人。
“唔!”
虽然这个攻击很逊,只是用全身冲撞,不过对手如预期般失去了平衡,连我也跟着一起倒下。但我马上爬起来,总算拉开了与对手间的距离。
没有余力去管招式的美丑,现在只能想办法阻止这个状况,做出自己做得到的事。
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这是一场战斗,不主动攻击就会被对方攻击,事实就这么简单。
“好吧!”
脑袋里已经知道能做的事是什么。
像在对手杖说话般,我将自己的意识传入手中的手杖。
然后高喊:
“——遍及天空的尽头。”
意识没入天空中。

下一瞬间,我已经飘浮在一片青色的世界里。
感觉非常暖和、非常清爽。
这里是最能接纳名为白姬彼方之存在的地方。
——是专属于我的世界。

历经刹那间的幻梦,头脑逐渐清晰。
已经感觉不到方才隐约窥见的世界里那份舒适感,取而代之的是,感觉到体内流窜着某种异质物。不知为何让人怀念的那个东西,深深渗透到体内。
我静静吐了一口气。
——张开眼睛,视线移向下方。
“……”
这是今天第几次?
我已经受够惊吓了,也有豁出去的觉悟。
可是!
“什——什么?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嗨,比想像中还要……”
“可爱呢~”
魔耶露和母亲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彼此附和道。
我可没那个雅兴。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针对发生在我身上的异变,如果直接说结果的话,就是我换了衣服。我明明只闭上眼睛几秒钟,但看来似乎是变身了。不过,问题就在这身打扮。
“先打个光!”
母亲将手高举向天空,啪地弹响手指。于是,原本笼罩在昏暗之中的空地,被宛如舞台使用的强光包围住,而站在该舞台中心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看着被光芒照亮的我,魔耶露的视线由上往下移动,一边说:
“嗯,非常适合!真不愧是彼儿。”
“你看~”
母亲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面大型全身镜,拿到我的面前。一看到映在镜中的自己,我在感到晕眩的同时哑口无言。
穿在我身上的衣服是——可爱过头的服饰。
上半身是莫名大件的纯白衬衫,系上樱色领带;下半身则是蓝白格纹的迷你裙,长度还不到大腿的一半。我慢慢伸到裙下,摸到弹性极佳、服贴肌肤的布料。
头上的感觉也很怪,仔细一看,发现连发型都改变了。用新体操使用的那种长长红色缎带,像绑马尾一样将头发扎成左右两束。而且绑的方式还相当有个性,纤细的锻带违反重力,使头发形成像猫耳朵一样竖起的小山丘。即使如此锻带还是很长,剩下的锻带与头发一起垂在背部,缓缓随风飘扬。
“因为基本性能高,服装便刻意低调,再用配件增色是吗……真是不能小看啊!”
“说什么不能小看!从各种意义来说,这都搞错了吧?”
“兔——”
“看吧!连兔子也这么觉得!”
“不是这样的,彼儿!”
仿佛拉紧柔软的弹簧然后弹出,兔子以子弹般的速度,渐渐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别叫‘儿’!哇!”
兔子从右上方朝这里俯冲而下,我只能倒退着逃开。
这个动作使得短裙轻柔地飞了起来。
“——哇!”
我赶紧压住裙摆,感觉到脸颊发红,对着一旁悠哉观赏的两人大叫:
“为什么我得穿成这样?说起来这是什么?这条绑腿裤!”
那是我稍微动一下就会束紧的黑色绑脚裤。我当然从来不曾穿过绑腿裤,所以感觉到的异样感也非比寻常。
“!”
——好丢脸。这实在是太丢脸了,简直叫人不禁沮丧了起来。
“嗯……这个很紧耶……”
我用手指捏起紧紧贴着肌肤的绑腿裤,手一放开,便发出“啪”一声与肌肤紧密服贴。只要稍动一下,细小的纤维就会与皮肤摩擦,让人发痒难耐地静不下心。
魔耶露看着这样的我,压着胸前,以热切的口吻冒出一句:
“哇~好心动!”
接着母亲也轻叹一口气,面带笑容说:
“小彼是狠角色呢~”
“为什么没办法和这两个人沟通……”
总觉得谈话内容的流向很怪,也就是说——
难不成……
“我被陷害了。”
就在我自言自语时。
“兔——”
绅士兔用强劲的双脚跳跃,手杖拿在腰际位置,以抽刀般的动作一口气挥了过来。我在瞬间做出该怎么做的判断,当场起身往后跳,但是——
“!”
——稍微大意了。
在魔法一词满天飞的状况下,忘了它的存在实在是不智之举。谁叫我还没有实际见识到魔法。
碰!
“什——”
某样东西从手杖横扫过的空间中飞向这里。魔耶露大叫:“是冲击!彼儿!”
“——呜哇!”
我被直接击中了,宛如电击一样的冲击力将我的身体弹开。
那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是为确实“打倒”对手发动的攻击。
这就是……魔法?
我被弹开后跳倒在地,虽然想爬起来,但一股刺刺的、有如被勒住的痛楚袭向身体。视野的一角,我看到母亲将正要冲过来的魔耶露拉住。
“此儿!彼儿果然还不行!”
被魔耶露斥责的母亲,脸上没有笑容,只是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虽然平常就猜不透她的行动,不过此刻她的举止间并没有任何犹豫且毫不容情。这就是我的母亲,名为白姬此方的人。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包括母亲突然要我做这种事的意图,以及以这身装扮战斗的自己的事。
可是……
“兔——”
敌人朝蹲下的目标物穷追猛刺。
因此,“——我决定了。”
我做出了决定。
“彼儿!”
魔耶露的叫声,没有传达到沉浸于清晰思绪中的我。
锵——
“!”
母亲惊讶地微微张大眼睛。我一边对她的反应感到小小的优越感,一边死命挥动手杖。
刺击被挡下后,兔子猛然往后退开,站在远处再度挥起手杖。斩击化为冲击,形成肉眼看不到的威力袭向这里。
“喝——”
我以单手反转原本挥动的手杖,用回刀斩挡下冲击。轻而易举到令人诧异,兔子发出的冲击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攻击中,我看到手杖尖端的宝石释放出青色光芒。
——到刚才为止还一片混乱的脑袋,如今变得相当清晰。
“既然是摸不着头绪的状况,就没必要多想什么。只要做——自己做得到的事!”
因为这是我的信念。
我在间不容发之际,在距离攻击范围相当远的地方举起手杖,奋力往下挥,并且确信这么做将会引发某种情况。
挥动的手杖划破空间,宝石的光辉在虚空中拉出一条光线。
从手杖延伸出的光轨,飘浮着显现在空无一物的空中。
青色的光线——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微弱光芒,这就是我创造出的第一个魔法。
“攻!”
将手杖尖端的宝石像用推的一样顶向勾勒出的线,以此为信号,向前方释放出不稳定的魔法。
“兔~”
面对以高速逼近的青色光芒,绅士兔只发出有如呻吟的声音。
冲击力撞上敌人的身体,只看得到半月形光线在命中敌人的瞬间引爆了。因为不是太大的爆炸,一确定命中后我就冲出出去。
裙子不停飞扬,烦死人了。
“小彼,再露一点,多露一点!”
兴高采烈地旁观的母亲也很烦人。
“吵死了!”
虽然是绑腿裤,我还是非常排斥将它展露在外。这比露出一般内裤还丢脸吧!
“……有太多必须防御的领域了!”
受到魔力直击,敌人的动作完全停止了。
连发动下一个攻击时,也是心不在焉的。也就是说——就快点结束吧!
“那就全部吹散吧!”
在即将进入攻击范围时,我用力踹向地面以加快速度,身体变得难以置信地轻盈、飞快。我一边用手杖削过地面,一边进入攻击范围内。
在地面引爆火花,在黑夜中烙印下银影,宛如要划破天际般——将手杖朝上一挥。
发动没有任何道理、浑身的一击。
宝石洋溢着青色光芒。
我知道这支手杖的名字。
“Over there!”
瞄准下颚的一击,不但将敌人裹着绅士服的身体弹到半空之中,甚至违反重力规则,使其犹如坠落般在天空中上升。
不断地升高——消失在空中,它的身影没有再回到地面。
我轻轻转动伸出的手杖,插在前面。
稍微抚平弄乱的头发。

——这是个月光感觉比冲灯明亮的夜晚。淡淡的月光,映照着身穿奇装异服的二人以及月光色的猫。
“……呼。”
我看着上空,叹了口气。这个叹息能够传到眼前广大的天空吗?
“天空,好远喔……”
我向夜空吐露出感伤的话语。它是我暗自怀抱的梦想——广大、辽阔、透明,只能从大地仰望的湛蓝世界,我对那片天空有着无限渴望。
向往着与自己同名的“彼方”。
总觉得,在那片澄澈的天空里,没有束缚住人类行动的烦恼以及烦闷。
“总有一天能传到吗?传到那片天空中。”
我喃喃自语着,无意识地握拳,发现手中有个硬硬的触感,那是比我的身高还长的手杖。这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手杖,形状虽然简单,用起来倒很顺手。看来召唤它出来时,感觉到“这是属于我的”那份确信,似乎是肯定的。
到刚刚为止还照亮着周围的光芒消失,恢复成原本的昏暗空地。黑暗中依然残留着青色余光的手杖,静静释放出强烈的存在感。
母亲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明确地说:
“这就是小彼的武器唷。”
——逃避现实就到此为止。
“等一下!我的人生不需要武器这种危险物品!我想要的是能够马上飞离这个地方的翅膀!还有不被某人耍得团团转,能够平凡生活的小小愿望!”
我坦承一切地大叫,母亲则讶异地睁大眼睛,态度沉稳地说出残酷的话:
“魔法少女要是没有武器,就只是角色扮演了唷!”
而且,完全漠视了我的愿望。
“我才不当什么魔法少女!”
“都已经订下契约了呀,也盖了指印。”
萦绕在母亲身上的气氛明显改变了,那是不容分说的微笑。可是,我不能在这里被哄住。我的本能告诉我,必须赶快和这种莫名奇妙的事划清界线,回归到本来的生活。
“那是母亲大人强迫——”
怎么好说歹说,母亲那宛若铁壁的笑容还是丝毫不为所动,那是完美无缺到叫人不安的笑容。
在笑容这个无敌盾牌的守护下,母亲将刚才的契约书展示在我眼前。
她纤指一挥,发出啪的声音,光点再次出现。我决定不去思索它的原理,毕竟是这个人做出的行为。
契约书上罗列着有些艰深的小字,母亲的指尖指向其中一点。我朝着没有一点脏污和卷曲的契约书一角看去,那个字体小到必须凝神细看才看得清楚,上面如此写道:
“在才契约缔结之后,如果遭到魔法少女单方面毁约,将予以天谴。”
“天谴?什么天谴?”
母亲淘气地微笑,用食指托着我的胸膛往下轻滑,干脆地说:
“男孩子会变成女孩子,女孩会变成男孩子~”
我在脑中反刍这句话,笑着说:
“不会吧,开玩笑也有个限……”
“总比被夺走灵魂好吧~”
坐在母亲肩上的魔耶露连珠炮似地插嘴道,语气中夹杂些许轻浮。不是开玩笑的那种轻浮,而是像在说“那是件很容易的事”般的俏皮话。
“……那个,毁约的方法是……”
“小彼不当魔法少女的方法,只有撕破这张契约书唷。只不过,那么做的话……”
母亲不知为何注视着我的下半身。
——这是威胁!这个人打算用胁迫的力量陷害我。
“小彼,母亲大人必须去一个地方。”
母亲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肩上,用带点痛苦、好像快消失般的声音唐突地说。
“……你想去是……”
我无法从她低着头的脸上看出情感。就算询问魔耶露,它也别过脸去。
母亲低着头递出一张纸。我战战兢兢收下。那看起来像是某种简介,上面用斗大的字体写着:
“环游世界之旅——要不要来找寻专属于你的心之故乡?周游秘境个人行,还附赠螃蟹吃到饱……”
“世界之旅竟然还有螃蟹吃到饱,真是太棒了~”
“呿!不需要评语!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大人?”
“这个嘛,其实是因为敌人好像出现在这个旅游行程的目的地,那些大人物要我过去的。虽然觉得留下小彼一个人很过意不去,但为了世界着想,母亲大人不得已……(而且因为最近没去旅行,想说刚好可以趁机休息……)”她小声附带道。
“我全听见了啦。”
“哎呀~”
母亲天真地笑了。看她这副模样,真不知道谁年纪比较大。
“总之,突然叫我去战斗让我觉得很困扰。会出现一堆像刚才那样的家伙对吧?那不是我可以对付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某个柔软的东西摸了我的头。
“!”
不知不觉间,母亲已经站在快与我的脸相贴的位置,轻抚着我的头。她跕起脚尖,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吧。那模样非常好笑又叫人难为情,可是我感到很安心。
“——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啦,小彼一定做得到,再说魔耶露也会陪着你。更重要的是小彼很强,比妈妈强多了。”
话语中没有任何迟疑。母亲一定没有任何根据吧?但是话从她口中说出,就会让人觉得真的没问题。不是因为魔法,而是母亲的话具有那样的魔力。
被点名为伙伴的魔耶露,以双腿站立,手臂交插,摆出毫无意义、自信满满的态度放声道:
“今后多指教啰,彼儿!我会把你调教成优秀的魔法少女!”
母亲和魔耶露相视而笑,一副一切都很顺利的样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踏上回家之路。
“……咦?还是等一下,说起来我是男的耶?你们是不是忘了这点?你们!喂!”
我用跑地追上他们试着说服,但是二人完全没有听进去。
“我说啊,从伦理上去想就行不通了吧?男生竟然当魔法少女!要是走错一步——”
“没问题的。”
母亲笃定地说。因为她的表情相当有自信,让我不小心有了淡淡的期待——可是,对这个人根本不能期待她会有正经的回答。
“因为有这种需要呀~”
紧握手杖的手发出颤抖。
“……”
我只能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然后,虽然不知道该说给谁听,也可能没有人听得到,我还是吐了一句话:“谁的需要啊……”
天空暗到消散了我的喃喃自语,那是非常深的藏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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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UNER&NOISE

一醒来,眼前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嗯。”
——我作了梦。
非常莫名奇妙的事。母亲会飞、猫会说话,身为男生的我不知为何穿着女装,还被奇妙的生物追着跑,一场荒唐至极的恶梦。
我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勉强坐起身。一直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意识一旦清醒,就要趁脑袋运作前爬起来,这是起床的小秘诀。
我的房间统一采用白色和蓝色装潢,那是具透明感的色调。整个房间以天空为概念装潢,阳光射入时,室内会一下子变得明亮,仿佛房间里燃起生命之火般,我对此非常中意。
我动作熟练地拉开阻隔阳光的轻薄蓝色窗帘,缓缓爬下乳白色床铺,坐到置于床边的梳妆台前。
“啊……”
一边打哈久,一边拿起放在梳妆台前的梳子。我一起床,就会先梳理这头乱糟糟的银白色头发。因为很长,整理起来相当费时,不过偷懒不整理会更惨,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一说想剪头发就会被骂。”
我想起母亲纯真的脸庞,以及她当年说过的话:“你讨厌跟母亲大人一样吗?”
——不过,现在反倒是我的头发比较长了。
我绕啊绕啊,将头发缠在手指上玩,喃喃道:“并不是讨厌。”
大约花半小时整理头发后,接着换衣服。
我很喜欢身上这件水蓝色和白色构成的天空图案睡衣。
由上到下慢慢解开正面钮扣后,肌肤一接触到外面空气,便打了个寒颤。天气有点冷,我用双臂抱住完全没有日晒痕迹的雪白肌肤,利用自己的体温暖和自己。
“好冷……”
我敏捷地穿上衬衫,在套上长裤前先穿袜子。这种顺序很混乱,是因为脑袋还无法好好运转。但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无所谓。
手臂穿过袖子太长的制服外套(买的时候已经选最小号了),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时钟,比预期的时间还晚。
稍微加快脚步走下楼梯,将放在餐桌上烤得恰到好处的奶油面包,分三口全寒入嘴里,一口气吞下,然后走到左手边的厕所快速洗脸、刷牙,匆匆忙忙进行早晨的准备。
“那我走啰。”
不是对谁打招呼,只是自言自语,这么一来心思便飞到外面去了。我重新抓起放在玄关的书包,穿上排列在玄关中央的球鞋。
“慢走,彼儿。”
然后,就在一如往常准备出门之际——向前摔了一下。
因为魔耶露四脚着地坐着,抢先一步等在玄关前。
会说话的猫——一大早就面对这沉重的光景,白白糟蹋了我的日常起床风景。要是去掉这个生物,就是平凡的晨间景致了。这个会动的不寻常存在,从三天前起就会在每天早上跟我打招呼。
“就说别加‘儿’了。”
我也差不多适应了——不对,或者应该说,我对离奇状况的适应力太强了。
我尽量不去看它,打开玄关大门,阳光仿佛等着这一刻般洒落。我知道身体慢慢醒了,混沌不清的意识也逐渐清晰。
用脚尖敲两下地面后,仰望天空喃喃道:
“……嗯,今天也好蓝。”
在的彼端,天空一如往常地辽阔、湛蓝。
“没忘记带手帕和卫生纸吧?还有生理用品——喵!”
我踩了啰嗦猫的尾巴一脚,冲了出去。
——母亲外出旅行是三天前的事。
行李出乎意料地少,只有一个波士顿包。我想起轻装的母亲临别时说的话:
“那妈妈走啰,下个月会回来。在那之前,世界和这个家的事就拜托你了,魔耶露也在,我想应该不会有事……不过别太勉强唷!因为小彼是我重要的……女儿。”
将世界和自家并列这点,很像母亲的作风。
——还有,你的儿子不是女儿!

“……就算委托我当魔法少女也实在……”
我走在上学路上叹息道。
“为什么?魔法少女不错啊?”
吓!
正当我沉浸于回忆中时,耳边突然传来声音,让我不禁猛然停下脚步。
“哇,竟能无视于惯性地停住,真不愧是彼方!”
“——拜托你别在别人心不在焉时突然插嘴,丈!”
同班的明日野丈,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旁。
“哈哈,有什么关系,介入别人的独角戏可是出乎意料地有趣唷!”
“还是搞不懂你……”
他有着孤狸般细长的眼睛,是个嘴角总是挂着和缓笑容的少年。
座右铭是“不胖不瘦,相貌平凡”,是个要说古怪也确实古怪的友人。而且与座右铭愿违,他的身材其实很瘦,至于相貌——虽然不难看,不过整体感觉相当神秘,他在学校里有个“情报屋”的奇妙头衔,似乎从操弄情报中获得乐趣。
“然后呢,魔法少女怎么了?要情报的话,我可以准备很多唷!”
“不需要。”
他最爱的东西就是“知识”。
他一边玩着任其留长的浏海,边从浏海空隙间,露出那双难以读出情感的眼眸。玩浏海是他的习惯,然后他开始——
“魔火女很棒喔……至于棒在哪里,就是魔法与少女这个神秘的组合。虽然魔法和女性原本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在人类历史中,恐怕永远无法解开更深层的意义。那是浪漫的结合,不对,是升华!”
——失控了。
与其说是操弄情报,应该说他是把不需要的情报强加于别人身上吧。
“那我先走了!”
我挥手跟他道别,使出全力奔跑。
“说到魔法少女,最近的需要有二人——彼方你有在听吗?”
到这个地步,他会化身为执拗寻找听众的贪婪猎人。他这时候的运动神经,搞不好足以被称为校内屈指可数的实力派呢。
被他耗掉太多时间了……来得及吗?
“彼方,等一下啦,一起共有知识吧。”
“我断然拒绝!”
我全力奔逃于住宅林立的通学路上。

位处通往学校的最后直路时,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要是没能在时间内进入校门,等在前面的将恐怖的古文听写。虽然与“为什么迟到就要写古文”的疑问对抗着,但我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具建设性的事情上。
“彼方,最后冲刺!”
“嗯!”
我和丈互使眼色,使出残存的力量。
“今天是——”
校门口总是站着从学生中选出的值日纠察,负责确认超过上学时间才到的学生。不过,要是和纠察认识的话,就有可能游说得过。这是校园生活中的默契。
校舍壁钟的时针正在前进,时间迫在眉睫。离校门越来越近,只差数公尺。
好,来得——当当当当。
“啊!”
明明只差几步就到校门,是再三秒钟就跑得到的距离,钟声却无情地响了。
我在钟声响完后冲进校门,手放在膝盖上。
“来,可~惜。”
比钟声更无情的话语,以听起来非常愉快的音调传入耳中。
声音主人从校门的阴暗处跳了出来。
“——哈、哈……等、等一下啦,委员长……”
连调整气息的时间也没有,我勉强挤出声音。本日的纠察,也就是出声的主人缓缓走过来,慢慢轻抚着我的背。
我抬起头,与制服右边袖子挂着“值日纠察”臂章的黑发少女四目相对。
用没有一点伤痕的漂亮手指拿原子笔,在从项部悬挂而下的板子上“咔咔”书写的人,正是我们班的委员长。
她看着我露出微笑,一边用鼻子哼起歌来。大概是错觉吧?越过肩膀看到的两条辫子好像在跳动。
“早安,白姬同学。”
隔着时髦银框眼镜看到的那双圆溜溜大眼睛,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般发亮。那眼神很孩子气,不符合委员长这个名词本身拥有的严肃的形象。
“呼,已经、不行了……”
磅!身后传来丈倒下的声音。不过先不理他,现在要和眼前的委员长周旋。
“早安,委员长。真是个凉爽的早晨喔~”
我若无其事地,试着丢出软性的话题。
结果她噗滋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没有恶意。
“今天再次迟到喔?最近都有勉强赶上耶。话虽如此,那也只差几秒就是了,对吧?”
话语中掺杂了些许挖苦。
“不,真的很抱歉。要不是半路上被麻烦事缠住,就会和平常一样……”
我默默对背后的丈施压,苦笑道。委员长配合我似地一起微笑。
“白姬同学的‘和平常一样’也都是差点赶上呢~”
脸上虽然在笑却有股迫力,这是她在生气的证据。
之后她很快地转换表情,用法官念判决的语气说:
“今天本来应该算迟到的,不过对我来说,让白姬同学欠人情倒也不坏……所以,今次就放你一马。”
真是个非常不适合摆架子的委员长。而且她虽然说这次,其实她每一次都会对差一点的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欠她的人情已经累积到数不清了,真不知道她记得多少。
“谢谢你总是放我一马,委员长。”
我道完谢,委员长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哼唱着说:
“没关系啦,挺好玩的。”
“……咦?”
我因为听不懂而回问,她露出仿若白云般柔和的微笑说:
“因为这样一直站着很无聊,所以我总是很期待白姬同学快迟到的上学画面,啊,不过……嘻嘻……”
这次是露出小恶魔式的笑容。这个表情丰富的委员长,在我们班上也是个领导人物,应该有不少男孩子想追她,不过——
“不可以对我之外的女孩花心唷!”
她屈膝后把眼镜压低,眼神朝上地望着我,她是连这种抓住男人心的小动作也得心应手的强敌。之所以一直没有传出绯闻,应该是因为很少有人可以和她匹敌吧?
身为委员长的严肃印象,与她本身拥有的天真气息间的落差是一种凶器。即使从我眼中看来,也觉得委员长的确很有魅力。
“啊,啊哈哈哈……”
不过我不太会应付这种话题,只能一笑置之。
“好了,调情就到这里为止。难得她放我们一马,要是来不及赶到教室就没意义啰!”
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复活了。他像要隔开我们似地站到我和委员长之前。我看着挂在校舍中央的时钟,快到开班会的时间了。
“啊,对耶!——那,委员长,教室见。”
“嗯,待会儿见啰,白姬同学。”
我轻轻挥手,委员长也向我挥手,不禁让人感到有些依依不舍。一定是她具备的那种独特气氛,让我感觉很舒服吧?
我一边冲向玄关,一边回头再次看向校门的方向,委员长依然朝着这里挥手。
——伫立于校门前的少女其视线远处,那是没有一片浮云的湛蓝天空。
壮观到夺走在早晨熙来攘往的喧嚣中,无意间仰头的人们的心,使他们伫足片刻的清一色世界。
它永远位处于人类上方,为人们填补内心的小空洞。如果说孕育生命的地方是大海,那么人们的归属地就是天空。因为只要抬起头,必须回去的地方就在那里,因而生命才能安心地活在当下。
然而,没有人发现——落入青色之中的一滴黑色。
那是宣告“某件事”即将展开的小小预兆。

——起。
(……?)
——起床。
(……?)
——儿。
现在是……对了,进教室开始上课后,突然困了起来……呃?
对了,在我舒服地打盹时,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爽朗,照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起床!彼儿~”
“就是这种声音。
“碰!”
我猛然起身,座椅撞到后面桌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嗯,怎么了白姬?终于睡醒啦~”
接着传来男老师不高兴的声音。我一下子会意不过来,往四周看去,发现现在正在上课。再看看时钟,早就是第二堂课了。看来第一堂课被我睡掉了。
“呃,那个,对不起……”
我在同学们的窃笑中坐下。
……幻听吗?应该是吧,再怎么样也没道理会在学校听到魔耶露的声音。
我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一边看向下方,正好看到放在桌边的包包。
“哈啰~你在上课时睡着实在无法令人称赞唷!”
只嗒碰砰只刷。这次换成准备坐下时,从椅子上滑落。
“白姬,你从刚才到底在搞什么?嗯?刚才好像有听到声音——”
“老师对、对不起!我去洗把脸!”
我大喊着堵住老师的发问,随即抓起放在桌边的包包,不待一脸错愕的老师回答就飞奔而出。离开教室途中,还与委员长四目相交,她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却很开心似地微笑。
一出教室后我马上弯下身,冲向与厕所相反的方向。我小心不发出脚步声穿过走廊,跑向角落的楼梯。
我抱着包包二阶作一阶地爬上楼梯,来到一扇上了锁的门前,从胸前口袋取出随时备用的发夹,只花几秒钟便打开门锁。
——门外晴空万里。
这里是校舍顶楼,一方面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加上学校本来就禁止学生进入顶楼,所以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我很喜欢从这里眺望天空,经常溜到这里睡觉,这算是我私人的秘密空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关上入口门的同时,我大声怒吼道,吼的对象当然是从放体育服的包包中探出头的金色猫。
“我应该有叫你别跟来学校啊!”
“……我比较在意你怎么打得开这里的门锁。”
“那种事不重要!”
“哇,这孩子竟然这么凶……”
“不用在意那种事了!回答我的问题!”
魔耶露若无其事地回答:
“既然受托照顾你,我当然要整天紧跟着你啊,像影子一样紧紧跟着。”
实际上,这不是魔耶露第一次跟着我来学校。
“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窥视你的私生活喔。”
“干嘛笑得那么灿烂……”
顺带一提,她昨天是躲在鞋柜里。我完全无法想像它是怎样进去里面。不,是根本不应去想,昨天当我打开鞋柜时,它以飞快的速度跳出——前天倒是从教室的阳台窥视我。
总之,自从母亲出远门后,魔耶露便用各种方法跟着我到学校。昨晚花了很长的时间骂它一顿后,还以为这下它应该得到教训了。
“呼,不过在那个包包里面还真痛苦啊,又窄又晃。唯一的优点,是彼儿的体育服好香啊~”
——就是这样。
“在日晒后的暖呼呼香味中,有着彼儿肌肤淡淡的柔和香——痛痛痛痛痛!不可以拉我的胡须!对猫来说,胡须的功能相当于三半规管耶!”
“那我就把这些胡须全都拔光,让你一辈子动不了。”
“哎唷唷,彼儿真恐怖!眼神好冷漠喔!”
我从两边整把抓住魔耶露的胡须向外拉,一边认真思考怎么做才能使它像只猫一样乖乖待在家里。
“因为啊,彼儿,经过三天后你已经完全松懈了吧?但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唷!”
“我的敌人是企图扰乱平静校园生活的你!我才不管什么敌人——敌人?”
我放开魔耶露的胡须,它一溜烟地跑开与我拉开距离,并以双腿站立,熟练地用只手压住胡须说:
“就是敌人啦,敌.人!可别说你忘记了!”
我并没有忘记,虽然没有忘记——
“那个,总觉得应该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原以为可以就此不了了之,看来是行不通的。进入训话姿势的魔耶露开始说:
“总之,你太缺乏警戒心了,应该更像个魔法少女——”
……沙沙。
“……喂,魔耶露。”
“抱持正义的决心……什么事?”
“敌人……NOISE出现时,我要怎样才会知道?”
“嗯——这个嘛,要看距离,不过应该会听到‘声音’。电视上不是有那种没有影像的频道吗?像沙尘暴的那种,和那个声音很像,我想距离越近应该会听得越清楚唷。”
“所有人都听得到?”
“不是,只有魔法少女。理论上,出现NOISE所产生的扭曲,会影响到你们持有的魔力……”
——沙沙、沙沙。
魔耶露似乎没有注意到。
——这个犹如直接触及鼓膜,让人不快的声音。
“这么说,这个声音果然是……”
“难道!”
魔耶露的表情瞬间变了。她进入备战状态并露出锐利的眼神。
“没错,而且——”
噪音停止了。
“很近!”
咚。
在微弱振动声响起的同时,围住顶楼四周的栅栏发出震动。
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在顶楼最深处的栅栏上,有个什么东西攀着,是体型比我稍大,表面具光泽的绿色物体。以四肢灵巧抓住栅栏的那个物体是——蜥蝪!它用暗淡无光的眼睛看向这里,敏捷地以四脚着地,然后蓦地挺身。
它用两条后腿稳稳站立,两只前脚则像在寻找猎物般不停一开一合。当中最突兀的是那家伙背上的翅膀,是类似蜻蜓般两两一组共计四片的翅膀。我从来不曾见过这种生物。
魔耶露语带紧张地喃喃道:
“NOISE,那是你们魔法少女……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的大敌,绝不可以出现在这里!”
——杂音。
魔耶露如此称呼该“敌人”,那个扰乱并破坏世界旋律的存在。
NOISE——外形奇特、为非作歹的存在。
至于对抗这个杂音的人们,则被称为调音师——“TUNER”。
那是魔法少女的统称,也是统辖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魔法少女的组织名称。
世界是建立在无数的知识上,也就是说,生命具备的种种意念,尽管彼此纠结却能维持平衡,构成现今的“世界”。
企图破坏它的是NOISE,调整它的则是TUNER。魔耶露曾说过,据说这个架构自古便已存在,而魔法少女的概念之所以如此浸透到世界,也是因为她确实存在的关系。
不过魔耶露的解释中,我有半数以上没听懂。一方面是因为我没有试着去理解,当然魔耶露不擅长说明也是原因之一——它的说明方式有点复杂。
所以我当时只简洁地提出一个疑问。
“NOISE的目的是什么?”
敌人想做什么?虽然听说它是为非作歹的存在,但是真的有这么笼统的坏蛋吗?
魔耶露没有明确回答这个疑问。
只是,“NOISE是敌人唷!唯独这点是确定的。”
它刻意挪开视线,用笃定的口吻断言。不知为何,我那时从魔耶露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有别于敌意的其他情感,那是近乎哀愁般沉静的情感。
无法继续往下问,因而说明便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学校……”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发现了猎物。”
魔耶露不屑地说。
“它从上空发现我们的身影,所以——”
“所以就来攻击我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NOISE在我的想像中,以为它应该是更……对,就像卡通里面看到的魔法少女故事那样,是进行可爱“破坏”的坏蛋。但是,魔耶露无情地否定了我的天真想法。
“所以就说它是敌人了。”
“……嗄!”
果真是如此的话,这些家伙的确是——不可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
“总之,快点变身吧!把那家伙打倒!”
魔耶露盛气凌人地大叫。
所以我也——‘我不要!’强硬地拒绝。
“我才不会被现场气氛骗了咧,反正又会被迫穿女装对吧!”
“不然你要怎么迎战?”
魔耶露不罢休地问。不过,我也不能退让。
“就这样——”
啪哒,蜥蜴一边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朝着这里接近。
“——战斗给你看!”
我在宣誓的同时,跃入对手的攻击范围内。先动手的是蜥蝪,它一发现我的动静后立刻举起手臂,朝我斜挥而下。那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但它那五根细长的手指指尖处,锐利的爪子发出微弱的光芒。
不过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没有人会笨到吃下如此猛烈的攻击。我毫不迟疑地潜入它怀中,让它的猛击挥空。然后,我屈着身顺势抱住它的左脚,将它直接高举向天空。
蜥蝪一个站不稳失去平衡,摔到地面。
“你的作为真让人讶异。”
魔耶露差点从的肩膀摔下,它用惊讶的口吻喃喃道。
“因为我不知道真正的打斗方法啊。”
——我的周遭从以前就很不平静,总是有许多麻烦不请自来,那些骚动全都是母亲白姬此方所引起。我们曾经被一群黑衣男子追逐,也遭受过从神秘研究所脱逃的生物攻击,而且是不分梦里还是现实地到访。
我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养成的。
与其说是战斗,我只是策动“打破现状”的方法罢了。
“不过彼儿你太乱来啦,哪有拒绝变身的魔法少女。”
“用类似诈欺手法陷害我变身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
“先不说方法,毁约可是会遭到天遣哦,天谴!我是无所谓啦。”
“打败它不就好了,打败它!结果是一样啦!”
原本倒下的蜥蝪,用爬虫类特有的恶心动作以一百八十度回转。
“啪沙!”
它微微振动背上的翅膀,一发出有如空气哀号的叫声,马上从非常近的距离飞跃而来。我当场上身往后一仰,避开它的冲撞,敌人飞过我后即停止振翅,在我身后降落。
磅!
降落地点的混凝土立刻粉碎凹陷。
……好大的威压!而且还破坏公物,这应该不算是我造成的吧?
就在我感觉到不同意义的危机感时,着地的蜥蝪看起来似乎——消失了。
“哇!”
我无意识地弯下腰,爬虫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我的头顶。爬虫类灵敏的动作,加上运用翅膀的自在行动,这种组合真讨厌。
魔耶露看了看我的脸,悠哉地问。
“彼儿,差不多想变身了吧?”
“不准叫我彼儿!”
我跳起来,锁定飞来飞去的敌人其降落点,使出空中飞踢。原以为是趁其毫无防备的这一脚——竟被挡下了!
“什么!”
蜥蝪用侧腹挡下我踢出的右脚,企图将我举起。
“唔,呀!”
我借力顺势一跳,左脚奋力踹向敌人侧头部。受到整个体重加持的这一击,蜥蝪的身体摇晃,同时放开了我的脚。
尽管失去平衡,我总算顺利着地。
“被逼到绝境了……”
我确认自己的处境后,也意识到我从顶楼中央慢慢被逼回出入口位置。虽然也有逃跑一途,不过我没有不负责任到把这种生物放置在学校不管。
可是,那家伙对攻击完全没有反应……简直像在殴打橡皮。
——咚咚咚。
突然间,有人敲着顶楼的门,接着从门的另一头传来声音。
“白姬同学,你在这里吧?老师很担心唷!”
“嗄?”
这个把我紧绷情绪冲走的柔和音色,不会错,就是我们班的委员长。大概是看我一直没回去,所以老师派她出来查看吧。
她知道我休息时总是待在顶楼。
“委员长,不可以进来!”
我朝着快被打开的间吼道。
“什么!”
“我马上就回去,委员长你先回去吧!”
即使我对着门的另一头如此说,委员长还是半开着门,没有任何动静。
“不行啦!身为班上的委员长,我不能放任随便冲出教室的同学不管,所以让我进去!”
她又继续推门,但我用飞快的速度以身体挡住快被打开的门。
“等一下,我看到枕头啰!委员长你抱着枕头吧!有拿吧,画有绵羊图案的枕头?看起来好像很好睡!你根本就是来睡觉的嘛!”
门另一头的委员长,用超乎想像的大力道压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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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有拿啦!也没有想‘老师对不起,因为白姬同学在校内到处奔逃,没办法回来上课’之类的藉口~”
魔耶露佩服地点头:
“……原来如此,上课中突然跑掉的彼儿,对上去带人回来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委员长。可惜啊彼儿,你完全被压制住了,她真是厉害的谋士。”
“别做多余的分析,快来帮我!”
我紧贴门板小声喊道。然而,这一侧还有一只不会看状况的白目家伙。有翅膀的蜥蝪发出啪哒、帕哒的声音缓缓靠近,摆出一副活像是知道我现在动弹不得的骄傲态度。
“NOISE真不机灵——那个,委员长!老实说,现在有个东西不想让你看到——”
“——彼儿,你走头无路时编的藉口不够犀利喔。”
门另一头的委员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小声地说:
“……那是被看到会不妙的东西吗?那该不会是……啧……”
“委员长,你刚才‘啧’了一声吧?你误会啦!我不知道你想到什么,但我是为你着想——”
委员长语带娇媚地轻声道:
“竟然说想我……白姬同学……”
“你漏了一个字吧?”
“如果是白姬同学的话,我……”
为什么我身边老是围绕着无法沟通、我行我素的人啊!
门前的蜥蝪、门后的委员长,两边我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样下去可能会把委员长卷进来,可是唯独这件事万万不行。
考虑到最后,终究还是回到最仅存的唯一结论。
“……啊啊真是的。魔耶露,变身的话可以在几秒钟内解决这家伙?”
为了不被委员长听到,我刻意用消沉的语气说。
魔耶露对我的声音感到困惑,不过一会意后,眼中发出灿烂的光辉说:“你终于愿意么……”
因为它好像要喊出来,我赶紧捂住它的嘴巴。
“太大声了。然后啊,几秒?”
魔耶露瞄了一眼逼近眼前的蜥蝪。
“十秒!”它笃定地大声说。
“好。”
我扬起嘴角,手举向天空。
像在对天空说话一样,发动“咒语”——
“……遍及天空的尽头。”
光束落下,切开碎雨云,将世界一分为二。
蜥蝪型NOISE倒退了几步,停下动作,明显看得出在害怕。大概是凭本能感觉到了吧?感觉到那东西将消灭自己。
在落至地面的苍柱中央,竖立着一根手杖。
手杖尖端的无色透明宝石正凝视着身为主人的我。我轻吸一口气后伸出手,清澈透明的苍光领域接纳了主人的手——我用力抓起手杖。
精神为之一振,穿梭于体内的意识在瞬间被重新设定,创造出崭新的自我。
再一次感受到,这是——
“——魔力。”
就在我确信该力量的瞬间,身上穿的衣服起了变化。
首先,从上半身到下半身都缠绕着青色光芒,透着极为耀眼的光芒,让人心情爽快的感觉。
可是正当我心想自己被光芒包围时,下一瞬间,制服变成光粒子开始消失。(录:以上两句看不清楚,抱歉)
“咦?”
就算想制止也挡不住光,衣服仿佛松开似地消失。
“慢着,哦!”
虽然有光芒裹住身体,但全身一丝不挂的模样太难为情了,非常难为情!
我挪动视线……看到魔耶露正看向这里,而且还睁大眼睛,一副拼命想看清楚什么的模样。
在光线的阻挡下,它应该什么也看不见。应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急忙用手遮住身体。
思绪倒回至某日。
“——听好了,小彼,魔法少女最大的看头就是变身唷。”
“对不起,我完全听不懂母亲大人在说什么。”
那是第一次变身的日子,在我的卧房里教导我魔法少女基础知识的母亲,突然热切地宣称。
“被编织出的咒语、呼应而出的魔法道具、迸开的衣服、祼露的稚嫩鲜活柔肤——”
“最后那句是多余的吧。”
我冷冷道。总觉得随便她了。
母亲打心底感叹似地说:“小彼……魔法少女不脱的话谁脱呢?”
“谁都不脱啦。”
“……妈妈只是想看看小彼不像女孩子的模样……”
水滴滑落她的脸颊,那是千真万确的泪水。
“晚安。”
“我钻进被窝里。”
“真是的,不听妈妈的话就睡觉的坏孩子……要被剥光~”
“慢,住手!”
我倏地起身时——
“已经太迟啰~”
“哇啊啊!上衣扣子一下子就——”
“谁叫你不老实给妈妈看~再说,关注孩子的成长是母亲的特权唷~”
“干嘛脸红?为什么喘气!慢着,母亲大人!下面、下面不行,唔……啊啊啊啊啊——”

“彼儿、彼儿!不过变个身,你为什么流那么多汗?”
时间仅一瞬,只经过不到五秒钟的变身时间,但我的意识已经满是疮痍,几乎要靠着手杖撑住才能勉强站立。
来自过去的精神创伤,具有今天一整天里最致命的杀伤力。再看到裹住自己身体的衣服后,我受到二度重创。
我原本对服装抱持些许期待,结果还是大大的白衬衫、蓝白相间的格纹短裙,以及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整我的绑腿裤。将头发扎在头部两侧的红色锻带,顶端竖立,随风摇曳,形成红色与银白色相交的绚彩。
依旧是这副叫人难为情的装扮。
“……没事,嗯,已经没事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快没力了。
“喂,彼儿!别在战斗前输掉啦!”
“都是你害的啦!”
我不小心大吼。
“白姬同学?你好像怪怪的唷,到底怎么了?难道是遭遇到未知的状况?”
从我身后的门另一头,传来听起来好像很开心的声音。
对了,现在不是被过去击倒的时候。
“魔耶露,我该怎么应战?”
听到这个问题,肩上的魔耶露畏缩地盯着我,说不定是觉得傻眼。接着,朝蜥蝪奋力一指——
“放手进攻吧!”
它气势汹汹地大喊。
“……然后?”
沉默——接着吹了一会儿平静的风。
“?”
啪唰。
我朝着一脸打心底感到不可思议的魔耶露一挥,把它打下肩膀。
它碰一声掉到地面后马上起身,以责备的口吻说:“你干嘛啦!”
“……哪有人解释得那么笼统!应该还有什么吧?像是不管是什么敌人,都能一击打倒之类的!”
“这种事情别人哪有办法教啊!基本上,魔法的使用方法不是别人教就会的唷。不是常有吗?初次变身的魔法少女使用了没人教过的魔法。那是由内心的思绪而生,自然构成适合自己的魔法——总之,就是自己的形象。”
“完全听不懂!”
目前还在战斗中,但我却忘了要戒备,小声争论着。在这段期间,原本毫无动静的蜥蝪毅然飞来。
“!”
身体反射性动了。面对一回神已逼近的敌人,我蹲坐在地,左手撑地、右脚画出弧形,锁定对手脚踝使出低空回旋踢。原本觉得如果能它跌倒就够了,然而踢出的这一脚,竟带来了超乎想像的结果。
就在我扫过支撑对手重心的腿时,敌人的躯体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就像风车一样。我一边起身,对着在空中旋转的敌人再来一记回旋踢。
受到踢击的敌人,有如漫画中描绘的场景一样,以窝囊的模样朝我的正侧方弹开,然后猛烈撞上顶楼栏杆。
顺利发动一连串的攻击后,我整个人呆住,连踢出的脚都忘了放下。
“……好轻。”不禁脱口而出。
我感觉到身体动作并未受到风力阻碍,反而与风融合为一。当逆风转换成顺风的瞬间——我有种“被解放”的感觉。
这么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像这样边留意风向战斗,之前一直都感到很混乱。
“……你好像注意到了。”
魔耶露扬起嘴角,流露出大无畏的微笑。
“身体比平常敏捷对吧?现在的你处于从一切束缚中获得解放的状态,摆脱了重力的枷锁,应该也几乎感觉不到空气阻力。”
原来如此,难怪身体从刚才就一直跃跃欲试。第一次被迫变身时,因为一直在意装束而没注意到,现在终于有真实感了。
“这真是魔法少女啊……”
在电视与漫画里看到,具备“人类无法拥有的力量的人物,该力量比想像中更着重实际的“战斗”行动。我再次自觉到这不是开玩笑的。如今,自己真的成了这样一号人物。
我摊开手掌,然后握住。只是这样一个动作,感觉已和以往不同。
——也觉得有些恐怖。
“算了。”
要想以后再想就好,反正我讨厌犹豫不决。
“总之现在先解决这家伙!”
——是啊,我决定了。
我隔着门对委员长大叫:“委员长,你数到十就可以打开这扇门了!”
“好,我知道了!”
听到委员长的回答,我双手紧握住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手杖正中央,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十秒喔——一。”
委员长出声开始倒数。
我脚跟地后再以脚尖蹬离地面,只是这样的动作,就达到身体从未感受过的未知加速领域。裙摆飘扬、银发随风舞动,我飞也似地奔驰。
只有现在可以暂时忘掉羞耻心!
不消一秒钟的时间,我已经冲到倚着栅栏的敌人怀里。左手拿手杖,以右拳击向敌人腰部。
“二~”
扎扎实实的伤害,贯穿了原本毫无反应的敌人躯体。蜥蝪发出惨叫,胡乱挥击手臂。我的上身后仰闪过它的手臂攻击范围,手碰触背后地面,一个后空翻,瞄准它的下颚往上一踢。
“三~”
下颚受到猛烈踢击,蜥蝪的身体被抛到空中。
我落地后,手杖往地面一撞。在发出磅一声时,石屑同时发散,手杖陷进地面。
“四~”
“魔耶露,你下去一下。”
我一边整理乱掉的裙摆,对魔耶露说。
“喔咿!”
魔耶露怪里怪气地回答,灵巧地降落到地面。
“五~”
我刻意吸气,再一次吐出。
魔法的使用方法不是别人教就会是吗?
然后右手放在手杖上,对在空中毫无防备的敌人大声道:“不好意思,让我测试一下啰。”
一切都是自身的形象——我在心中描绘前次战斗时,释放出最后一击的那一瞬间。
就在我一边回想烙印在脑中的瞬间,手杖一边发出“铿”地有如轻敲水晶的声音并产生震动。
连接了,我笃定地想。以此为契机,我知道有股力量慢慢充满体内。那是不同于肉体之力,填满体内空洞部分的未知力量是——魔力。
装饰于手杖尖端的宝石,绽放出让人连想到澄澈蓝天的苍色光芒,仿佛迫切期待着魔力解放的这一刻。
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面对放眼望去的离奇光景,半强制性被卷入的战斗,以及无视人类性别的可耻服饰。对这些脱离常轨的东西,我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给我消失”!
“八~”
蜥蝪在空中振翅,重新调整姿势。
——我拔起手杖,在原旋转一圈,靠着离心力用手杖在地面描绘。银白色秀发勾勒出圆形弧线,翩翩舞动。红色锻带也一同点缀虚空,我将力量注入握住手杖的手里。
我没办法巧妙地击出华丽的魔法,现在只能——
“尽全力——”
咚!
我脚蹬地面,跃向天空,产生自己变成子弹的错觉。
“——除掉它。”
隐含于双手紧握的手杖中的臂力、离心力、以及魔力。
“九~”
苍之魔力点亮手杖的轨道。
“喔——”
和天空同色的光束前方——是NOISE。
“呀啊——”
与魔法少女不相称的原始的一击,超越声音及光束的单纯全力挥棒。手杖被吸入敌人体内,无法停下,身体被威力贯穿。
我手中留下沉甸甸的触感,NOISE的身体则被抛向高空。敌人的身影不断上升,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身影,然后持续坠落。
坠落到无重力的遥远高空——天际的彼方。
“……”
残留在手中的麻痹感让我确信战斗结束了。
还来不及沉浸于胜利的余韵,耳边便响起嘹亮的倒数声。
“十!”
这时,铁门轰一声被用力推开。
“……咦?”
“……怎么了?委员长。”
委员长瞪大眼睛东张西望,神情中明显露出失望。顶楼一片平静,静到让人无法想像一秒钟前的光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解除变身,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小心不被发现急促的心跳。
“真失望。”
只手抱着枕头的委员长,如同其所言,一脸失望地叹气。
“你本来期待会看到什么?”
“这……不能讲。”
——她干嘛脸红啊?
“那~个……呃!我只是不想被你看到这个,这家伙啦!”
我把像平常一样坐在肩上的魔耶露放到地上。结果,魔耶露简短地“喵”了一声,发出造作的声音后趴下。
这是我为让整件事符合逻辑,临时想到的设定,魔耶露似乎立刻察觉到了。它做出最近很少有的,猫咪该有的行为。
“……小猫?它的叫声有点怪耶。”
“是啊,我也没料到它可以模仿得——不对,是叫得这么奇怪。”
我低着头瞪了魔耶露一眼,魔耶露也回瞪我,眼中流露出“真失礼,我的叫声哪里怪了!”的情感。
“喵~”
仿佛在说“给我听清楚”,魔耶露又叫了一声,不过这个叫声也……
“……它的叫声果然很怪,好像人类模仿猫叫的声音……”
委员长谨慎地压住裙摆坐下,正准备摸魔耶露的喉咙时,魔耶露逃跑般敏捷地跑开,靠到我身边。
“……”
我默默坐下,与魔耶露四目相交,用比嘴巴说更有说服力的眼神交谈。
“为什么你明明是只猫,却叫得这么不自然。现在想起来,你从以前就完全不叫喔!”
“啰嗦,你这花心大萝卜!”
魔耶露咬了我的手一口,有点痛。
为了反击,我把它整个身体翻过来,结果它用前脚抓住我的手臂,打算对我使出猫踢。喔,对了,这段对话完全是眼神的交流。
“……嘻嘻,它很黏你呢。”
看着我们的举动,委员长嘻嘻笑着。好不容易甩开魔耶露,我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呃,那个,嗯……应该是因为我偶尔会在这里喂它吧。”
其实是每天在家里喂就是了。为了以自然的形式掩饰,目前只能姑且这么说。不过看着委员长平静的神情,让我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这大概也是因为她是个拥有“委员长”器量的人吧?
再继续待在这里好像会露出马脚,我尽可能自然地说:
“啊,差不多该回去了喔!委员长。”
“……什么啊,这么露骨的演技。”
魔耶露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吐嘈。我假装没听见,急忙站起身。
委员长被我这样催促后还是坐着不动,露出困惑的表情,一副要脱口而出“要回去哪里?”的样子。不过,大概是想到要带我回教室的原始目的,便主动站起来。
“啊!对喔……真可惜。”
“呃,什么可惜——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也不行!基本上,你离开教室时没有人吐嘈吗?竟然拿着枕头!”
“那,白姬同学……要睡吗?”
她把枕头抱在胸前邀我。那看起来柔软又有弹力的枕头,眼镜下那双单纯的眼眸,来自小恶魔的诱惑虽然非常有魅力,但是——
“不行!”
不过我对诱惑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我实在说不出会那样做的是我的亲妈妈。
委员长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拉起她的手,打开顶楼的门。让她先走后,用手指抓起步履轻快地打算跟在她后面的魔耶露的后颈,将她丢出门外。
“干、干嘛啊!”
“我总不能带你回去吧?”
“你打算把我丢在寒风中?恶鬼!你是恶魔……啦……!”
魔耶露的话变得断断续续,逐渐消失。我只是回以微笑。
“那我走了,委员长在等我。”
“啊,等一下。”
我停下准备踏出的脚步。
“还有什么事?”
“——她是?”
这句话当作疑问句略嫌说明不足,不过在这个情况下,“她”一定是指委员长吧。
“我们班的委员长啊,看就知道了吧?”
辫子头加上眼镜,虽然凡事最好不要用成见去判断,不过初次见到她的人抱持的第一印象,应该就是“委员长”这个形象千篇一律的角色吧?
“你跟她很要好吗?”
本来很想问它为什么这样问,不过因为委员长大概在等我出去,不得已只好简洁地回答:
“嗯……我想,算还不错吧。”
之所以无法笃定地说交情很好,是与她的性格有关。
她和所有人都很好,但这也表示,对周围人而言,无法进一步与她建立关系。就算称得上朋友,但要说好朋友的话……总觉得有点冒味。
“喔……”
魔耶露满脸困惑,眯起它的大眼睛。
“那我走啰。”
用红宝石色双眸望着天空,魔耶露只是“嗯”一声回答。

在无人的楼顶,魔耶露陷入沉思。
“一个礼拜就出现两只NOISE?”
它仰望天空。
“再怎么说频率都太高了,是偶然吗?”
——魔耶露还没有发现……
落入空中那个细小但确实在成长的“异点”。

事情发生在当天回家时。
“喂,魔耶露。”
在返家的路上,我喊了若无其事坐在我肩上的魔耶露。
“嗯?什么事?”
“今天中午,如果我被委员长看到变身后的模样会怎么样?老实说,要是被谁看到那副模样,我可能会全力打倒看到的家伙,直到他的记忆消失。”
“别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啦!正义之士!”
魔耶露厉声道,我赶紧捂住它的嘴,东张西望。
它小声地继续说:“听好,我们并不是想把你变成镇上名人。何况按常例规定,正义之士的真面目是不能曝光的。”
“哪里的常例啊?”我的问题被魔耶露轻易略过。
“——阻碍认知,这是变身为魔法少女时会自动启动的魔法。就算被认识的人看到,对方也只会把你看成别人。不过这到底只是视觉的错认,对魔力持有者无效。如果只是在这个镇上,我想应该不会被任何人看破。”
“原来如此,变身时我会变成别人啊——那不用面具就可以抢劫啰?”
“真不愧是此儿的女儿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一样。”
“不准说女儿!”
看来血缘果然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果真如此的话,肩上的重担会减轻很多,但倒不是认同变身这件事。
“以你的情况来说,我不认为真面目曝光会有什么困扰。
——做让人开心的事,没道理会被讨厌。”
魔耶露举着两脚轻抚耳后到额部的部位,一边用细微到不仔细听就会听不见的声音娓娓道来。冷漠的口吻听起来有点反常。不过魔耶露只是一个劲地洗脸,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这是很小的事,但因为魔耶露一向是用爽朗过头的声音说话,很少会这样喃喃自语。
“……懂了就快点回家吧!”
我和缓缓抬起头的魔耶露四目相交。
被大大的红宝石色眼睛凝视着,我不禁挪起视线。
“嗯、嗯,说的也是。”
魔耶露只是一如往常坐在我的肩上,但感觉起来却特别重。
“大概是我多虑了……
“……魔耶露到底是何方神圣?”
脑中突然掠过这个疑问。
——我只知道它是母亲七年前捡来的猫,喜欢吃加橙酢的温豆腐。当年看到它吃温豆腐,让我有三年的时间一直以为猫会吃豆腐。对了,它不吃猫食。喜欢泡澡,水温不能太热也不能太温,总是和母亲一起入浴。印象中我偶尔想跟它一起洗时,它会相当排斥。要是硬要跟它一起洗,它就会一直缩在浴室角落,最近则是以一人(一只?)泡澡的特技躲我。至于其他我所知道的,都是这类日常琐事。
——我对于最重要关于魔耶露本身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不,我以前根本毫不在意。这是当然的啦,直到几天前我还以为魔耶露是只普通的猫。然而现在再看它,它会说话,观点及想法也和人类完全一样。可是魔耶露确实拥有魔耶露的过去,那个创造出现后的它的过去。
“一起生活了七年,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用小到几乎消失在风中的声音喃喃道。
“你刚说什么?”
肩上的魔耶露露出讶异的神情问。
“回家吧……魔耶露。”
——即使如此,我和魔耶露依然是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家人”。这段时间的羁绊,是千真万确的。
“嗯?”
我对一脸无法释怀的它报以微笑。
虽然它跟着我去学校这件事很伤脑筋——不过像这样二人一起回家,感觉挺不错的。尽管没有说出口,这时候的我确实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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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her side —— 魔耶露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唷。”
一双温暖的手抱着我。来到一间极平凡的透天屋子前。就像一般上班族花上大半辈子买下的房子,那是白色的两层楼建筑。从外面就看得到的庭院,其面积顶多只能勉强用来烤肉,应该没办法玩传接球。
我被外表看起来简直像名少女的“女性”抱在怀中,进到屋内。
女性的名字是——此方。
“我回来了!小彼,我回来啰~”
此方在玄关前突然大喊,二楼似乎有人。
“——不用喊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到!”
从走廊深处的楼梯,传来宏亮的回应。那是与此方非常相似,音高而响亮的清澈声音。紧接着,传来咚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单从脚步声听起来,可以推测是个与此方不同,个性沉稳的人。
“欢迎回来,母亲大人。”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她——是女孩子吗?那是身上穿着一件松垮的大T恤,年纪大约七岁的小女生。单从外表判断的话可以断定是女生。但是我感觉到来自非常接近直觉领域的违和感。
“……母亲大人,这孩子是?”
长得像与此方非常神似的小女生,一看到我便如此问。
“——是魔耶露唷。”
此方把我放到地上,一副非常理所当然似地介绍道。
“她应该不是问这个吧?”
我在心中如此想,但是小女生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喔,请多指教唷,魔耶露。”
正想说她走了过来,却突然就摸了我的头。我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那行为是“抚摸”。因为我几乎没有这种经验,只愣愣地发呆,甚至连自己感到舒服的心情也没注意到。
“我女儿很乖吧,她叫作彼方呢。”
此方轻声说。
“彼方……”
听到这个单字,浮现脑海的果然还是——天空。原来如此,如果以笼统的印象来看,这孩子的确是“苍”。不是灿烂的青,是透明的苍。
我如此理后,彼方露出无法认同的表情对此方说:
“——母亲大人,不可以说谎。我是男生唷、不是女儿。”
“咦?”(录:不愧是猫…天降神雷也雷不死…)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我不由得发出声音。虽然赶紧闭上嘴,但是彼方的双眼确实捕捉到我的眼神。
“这孩子刚刚——”
“嘿伊~”
正觉得听到让人松懈的吆喝声,在那后方,彼方的身体碰地应声倒下。
原本是彼方脸庞的位置,现在是此方的手。摆出的手势是将手指伸直的模样,也就是所谓的“手刀”。
“慢着,你做得太过头——”
“没问题啦,他可没被锻炼得那么脆弱。”
难不成她想说以手刀攻击颈部只是牛刀小试?
“好!”
此方吆喝一声打气,抱起倒在地上的彼方。
“魔耶露你可以自由地在房子里到处看看,有什么不知道的事随时问我。”
此方一边说,一边小心不吵醒怀中的彼方,静静地重新抱好。
“可以问……一件事吗?”
“嗯?厕所?厕所的话,在那个走廊尽头右转。”
没有半点怀疑的纯真眼眸——看着这双眼睛,我无法不问。
“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人对我完全没有怀疑,然而我却不相信她。
我知道这样问有多么失礼,然而此方没有露出半点不悦,只是困惑地歪着头。那表情不是在思考,而是完全无法理解我提问意图的表情。
从此方口中说出的答案是——
“母亲这种生物啊,没办法放着哭泣的孩子不管呢!”
她不知为何笑了,状似开心,温柔地笑了。
面对那个笑容,我不小心扬起嘴角。
“从今天起多指教啰,魔耶露。”
“……嗯。”
对魔耶露而言,那是它许久未曾展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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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红魔法少女

“那就,试试看吧。”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嗯、嗯……可是……好可怕……”
“别担心,周围都没有人啊,而且又不会痛。”
那声音温柔地在我耳畔轻语,想消除我的紧张。
“可是,我是第一次——”
“没问题的啦,我会好好引导你,来……放松,试着举起手臂。”
“嗯、嗯……”
我畏畏缩缩地把两只手臂举过头顶——
“喂耶耶!”
然后就这样用力把魔耶露甩下肩膀。落地失败的魔耶露在地面滚啊滚,头部撞击前方树木后停下。
“做什么啦?”
“……总觉得不停下来不行。”
“痛痛痛、第一次听到这么没道理的吐槽……”
“猫压着头的动作好可爱。”我脑中边浮现这种无关紧要的感想,边轻吸一口气,镇上无法比拟的清新空气慢慢充满胸中。这是当然的吧!四周是茂密的树林,竖耳聆听的话,还能听到某处的潺潺溪水声。我眼前所在之处,是一整片郁郁青青的大自然。
魔耶露停止摸头,轻咳一声后重振精神开口道:
“真是的,听好,我再说明一次唷!你的确已经开始理解到魔法的使用方法,但这不过是第一阶段,充其量只是身体理解罢了。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脑中要理解自己能做什么,这么一来,你将更接近真正的魔法少女。”
——被迫成为魔法少女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好不容易开始了解魔法使用方法的我,在今天这个放假日没有休息,让魔耶露陪我特训。
“基本上,你几乎没有击出称得上是魔法的魔法,除了第一次变身那一次。上次打败蜥蝪时,也只是把魔力导入手杖后用力挥击而已,不是吗?那种招式丝毫没有发挥出魔法道具的力量。”
明知道被看到也无所谓,不过做这身打扮还是很难为情。于是我们出发到邻镇,奔驰至无接近的山头上。当然,是以变身的姿态。我只要非常认真跑,就没有人看得到,途中还发生差点辗过两、三个人的小插曲。
“真正的魔法少女……听起来就很糟……”
我一边摇头,一边轻声低喃。
——我之所以牺牲假日做这种事,是有确切的理由。
事情要回溯到大约一个小时前。
“咦?特训?才不要咧!”
我坐在卧室梳妆台前进行每天早上例行的头发梳理,接着马上答道。因为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
“哇,这孩子竟然马上回绝……”
魔耶露从一大清早就口口声声说“要特训”。金色猫额头系着头巾,手上拿着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猫尺寸竹刀,对我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感到泄气。
“……我说啊,彼儿,不管怎么说,魔法少女不该只凭本能战斗唷!至少要记得最基本的魔法使用法——”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当魔法少女了?”
听到我的问题,魔耶露露出极震惊的表情。
“什么!可是上次——”
“那次是紧急状况,而且再拖下去会有很多麻烦。不管怎样,我不打算再当魔法少女。”
我已经被迫穿了两次女装,但那算是情非得已。我不打算再做那种丢脸的打扮,这是的坚定决心。
“你这孩子……实在是……”
魔耶露单手压额头,假装佷苦恼,却偷偷地扬起嘴角,浮现叫人害怕的邪恶笑容。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它边笑边丢出这句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什、什么——”
被那股具威吓感的奇妙气氛震住,我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啪!魔耶露用竹刀击打地面。
“看看那头!”
没有拿竹刀的左手指向房间一隅。一进房右手边的木板上,放了琳琅满目的小装饰品,而在它上方的雪白墙臂挂着一个框。
“框?我不记得有挂这种东西——”
那是装饰得非常花俏的金边框。不知道是设计成花还是花枝触手,从旁人眼中看来似乎两种都说得通,是造型前卫的框。即使在房里也释放出异样存在感的那样东西,今天早上时应该没有在那里。
会挂上去的只有魔耶露——不过它是如何把它挂到那么高的墙上?
不对,问题不在那里,那个框框住的是一张纸。
“契约书……”
“对!你在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天盖了指印吧?如果立约人的你违反‘当魔法少女’的约定,就如同契约书上所写的受到天讉!”
“男孩子会变成女孩子,女孩会变成男孩子~”
脑中突然闪过母亲几天前说的话。
“可是,只要冷静地想,那种事——”
“别小看魔力的力量。”
魔耶露忽然正经八百地说。
“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魔法’蕴藏着无限的力量,那正是无限的可能性。因为这样,我——”
在“无限的可能性”之后,魔耶露只是像梦呓般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了什么。
“魔耶露?”
魔耶露说到一半便低下头,接着猛然抬头,
“总之!一旦毁约,你就会可喜可贺地变成‘彼方妹’!唯独这点是不会错的!如果不想变成那样——”
“——搞了半天,最后是用威胁的啊……”
我无法忤逆这股强制的力量。倒不是相信了那份契约,只不过——这件事与母亲有关,而白姬此方那个人拥有魔法这个棘手的力量。不论事情如何发展,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也就是说,今后我必须一直畏惧这份契约,不停地战斗下去。这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
魔法少女不是满怀更多梦想、希望之类的存在吗?
我看着映照在镜中自己的身影,喃喃说出一句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到如今别抱怨了。来,先全力击向那边的岩石。不用担心啦,魔法少女使用的魔法着重在童话性,不会引起多可怕的损害。”
魔耶露从刚才撞到的树前下令。
“什么童话性……”我几乎呈现半放弃的状态。
总之从最基本的部份开始回想。
魔法道具——魔法少女变身时的必备物,依使用者不同,形状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使用者的分身。
我的是超长手杖,叫作“Over there”。大概是配合以接近战为主的我的战斗形态,质轻且容易挥动,与其说是手杖,更类似运用于棒术上的“棍”。
我用双手握住从到手那一天就与身体融合为一的手杖。
再来是——形象。
这个世上的一切魔法,都是根据形象创造出来的。将脑中描绘的东西具现化,就是魔法的力量,这样听来会以为它是万能的,但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比方说,就算想行使“让世界毁灭”的魔法,魔法道具也无法将它具现化,因为这个指令太笼统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深植心中的形象。
有人是“喜欢大自然”,也有“被机械之类的无机物包围,就能安心”的人。像这类取决于个人本质,近似“价值”的东西就是形像。
以我来说就是——天空。
我仰头,眼前是一片湛蓝,或许是因为在山上的关系,空气很清新。没有一片浮云的天空,吸引我之处是它的透明感而非辽阔的概念。
这片青空正是占据我心的唯一形象。
手中的手杖发出震鸣。
——铿。
仿佛弹奏刚调过音的钢琴时,那种响彻心扉的震鸣声。
“感应到了!”藉由与魔法道具合而为一的感觉,我如此确信。
将Over there挥举向天际。
魔法具有使用者本身的个性,而所有人最先使出的魔法都是魔力冲击,然后是魔力障壁,这二项是基本中的基本。
所以我首先要击出的是魔力冲击。
我在心中描绘自己理想中的魔法形状。
“喝——”
手杖向下一挥,魔法发动源的宝石发出天空色光芒,从天空朝向地面留下一道天空蓝轨迹。
这就是我理想的魔法形状——亲手描绘的天空。
我如愿在空中勾勒出半月形的苍之轨迹。不过,如果不加点什么,它就只是一条线。
像在打句号的点一样,我将手杖咚地压在那条轨迹上。
空气——爆炸了。
这不是错觉。手杖碰到轨迹瞬间爆发出的压力,引起局部性像台风一样的现象。
“什么,这种触感……”
我听到魔耶露开心地大叫。
“很好,成功了!这就是基础的魔力冲击!”
飞翔时使周围草木仰身的轨迹,如预定接触目标岩石。
“!”
轨迹接触到目标的瞬间,球形爆炸扩散,青色光芒转换成花火散落到四周,扩展到一定大小后停止的爆炸,吞噬并不断破坏接触到的所有东西。
——这是威力的压缩,连爆炸声也被吞噬。
“——”
“……”
魔力停止释出后,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干躁的风通过一个人与一只猫之间,这才发现通风变得特别好。大概是原本耸立于岩石周围的树不见了约莫三棵的关系吧?还是因为我的心也像在几步前的地面上被击出的坑一样,开了一个大洞呢?
“喂。”
我呆呆地直盯着前方喊道。
“什么事?”
魔耶露的脸也面向前方不动,出声问。
“……岩石呢?”
“粉碎了。”
我朝着马上回答的它的背部踩下。
“唔唔啊!做什么啊?”
指着眼前那片惨状,我对在脚下挣扎蠕动的魔耶露怒吼:
“别——胡——说——了!我可没听说威力会强成这样!不但让那么大的岩石和树木消失,这个坑洞又是怎么回事?要是在镇上发动时打到人的话怎么办!”
魔耶露以踏垫的姿势竖起大姆指(?),自信满满地说:
“没问题,不会留下证据——呃。”
不等它全部说完,我把Over there插向它脸边的地面。
“哪——里——是着重童话性了!这怎么想都是着重杀戳吧!”
“我也很惊讶呢!一般来说,会发出威力这么强大的魔力冲击……等一下,彼儿,你能再发动一次刚才的魔法吗?”
“……嗄?不要,竟然要我再次发动这么恐怖的魔法——”
“别说那么多,发动得了吗?”
我被魔耶露认真的音色震住,不得已只好再次与手杖连结。
“呼唔,要去啰!”
说完,手杖往上一挥——挥动,再放下。
“……”
“……”
我知道现场弥漫着与刚才相同的沉默。
“咦?”
再往上挥,放下。
“哎呀?”
往上挥,放下。
“耶?”
放下。
不管我反覆这个动作多少次,掀起的只有手杖放下时造成的些许微风。
“……出不来。”
“这是当然的吧。”
“怎么回事?”
魔耶露出右手压住面,用简直像在叹息的声音说:
“彼儿,你在刚才的那一击……就全部用尽了啦。”
“什么?”
“魔力啊,魔力!怎么办……全都用光就没办法再练习了。”
“因为是你叫我尽全力击出的啊。”
“我的确那么说过,可是一般来说——”
它说到这里,突然噤声不语。
“……没错,一般做不到这个程度,竟然将所有魔力注入一击,身体不可能同意的。他不具备本能上应该会自我节制的疆界线吗?第一次变身时,是在无意识下击出的吗?果然——所以……”
魔耶露小声地喃喃自语。它陷入沉思时经常这么做,不过一旦进入这个状态,在它理清头绪前将完全不会注意到我。
“喂,魔耶露?”
我试着叫它,但没有反应,它已全到了别的世界。
反正束手无策,我决定稍微休息,便在沉思的魔耶露身旁坐下。
微风好舒服,或许是被大自然包围的关系,空气澄澈到有如清水般鲜美。穿过身体的清风不管怎么吸入都无止无尽。
虽然想就这样睡上一觉,不过看着身旁正在思考中的小动物,我不禁兴趣些许恶作剧的念头。
……到什么程度才会发现呢?
我慢慢地摸着它前脚的肉壁。
感觉软绵绵的,好想拿来当枕头。
按了一会儿后,改成两手一起按,但它还是没有反应。
接着锁定它蜷曲的背。沿着平滑的线条轻抚。毛皮细致的触感摸起来非常温和,感觉很舒服。
当然啦,它还是没有发现。
再来是耳朵,一碰到竖起的尖耳朵,魔耶露瞬间动了一下,不过那似乎是无意识的反应,它一句话也没说。
软凉凉的感觉真舒服。
“嗯,及格!”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及格,总之就是及格。
然后是——尾巴。它思考时尾巴会动来动去,要抓住恐怕得陷入苦战。
不过,如果是已变身的现在,这种程度……
啪!
“抓到了!”
“喵喔!”
为自己抓得漂亮感到欣喜也只有一瞬间,魔耶露当场发出非常尖锐的叫声跳开来。
“你、你、你从刚才一直在做什……”
“咦,你有发现喔?”
“当然……有发现啊……”
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
“咦、咦?你在生气?”
“当然啦。因为你突然……抓、抓我的尾巴……哎。”
魔耶露以渐小的声音说着,转身低下头好像在害羞什么。至于是什么?不用说也知道是对我刚才的行径害羞吧。
罪恶感油然而生。
看到它这种可爱的反应,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我的确是来回抚摸它的身体,做了很多比方说……抓住它之类的行径。要是套在人类身上,是非常不妙的行为。
“对、对不起……”
到最后连我也跟着不好意思,我确定自己脸红了。
魔耶露好歹也是女生。就算是猫,似乎也不应该少根筋地乱摸它的身体。
“嗯……我没有生气啦……只是想摸的时候,一定要先跟我说一声……这样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回事?这种纯真的反应!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充满清凉感的风到哪里去了?
二人彼此都感到害躁,沉默的时间持续着。
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我,决定先打破这沉默,准备开口。
这时候——

“你们是谁?”

突然有人对我们说话。
“在这种深山里……太可疑了呢。”
——火焰!第一眼看到的瞬间,我脑中浮现这样的印象。
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袭红色小礼服,狂野中感觉得到气质,简直就是火焰的小礼服。到处四散的金粉装饰,恍如华丽飞舞的火花一样。
在我转头的视线前方,站着我第一个遇到母亲之外的魔法少女。
“真的有人会在每一个语尾加‘呢’啊……”
我们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似乎……太难选了。

之所以在看到的瞬间就确定她是魔法少女,原因无他,因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在这种深山里做这种打扮。
“?”
从树叶间洒落的阳光,反射着少女胸前挂的某个东西。
“……硬币?”
在少女胸前闪闪发亮的银色硬币,以细绳垂挂于颈部,装于半圆形的挂饰内。银币上刻着不曾见过的图案,在对它产生兴趣前,我出自本能地受到吸引。
她的长相与其说可爱不如说是漂亮,短短的头发也是燃烧般的红色。年纪大概和我差不多吧?从她散发的气氛,我知道她和那头发色一样,是个性强烈的人。
现在,那股倔强的气焰正不偏不倚地朝着我们。
细长的双眸变得更犀利,她用足以撼动草木的气势朝这里怒吼:
“竟然一开口就批评别人的讲话很稀奇……真没礼貌呢!”
那声音一听就觉得很固执,与我一开始浮现的火焰印象完全符合。
“怎么办魔耶露……被骂了。”
我小声对魔耶露说,它半眯起眼看我。
“……都是你突然说出奇怪的话啦。总之为了避免继续刺激她,先试着从自然的对话着手吧。”
自然?自然是吧。
“呃,那个……你是魔法少女吧?”
“对对,自然地——你这太直接了吧?”
魔耶露在我的肩上吐槽道。
原以为身着小礼服的少女听到这个问题会更生气,但她却双手插腰,骄傲得挺起上身,高声宣言:“没错!我就是魔法少女‘克蕾丝.恰贝鲁’!”
我轻声问魔耶露:
“魔法少女可以这么公开吗?”
“……大概人手不足吧?”
正当我们窃窃私语时,她用食指指向我们,厉声道:
“又把别人看成稀有物呢!”
然后莽撞地走近这里——
“啊!”
咚——她跌倒了。
“是个傻女孩。”魔耶露和我对她的印象已经确定了。
“嗄啊、啊?为何用那种像在看可怜生物的眼神看着我呢?”
“……呐,克蕾妹你脸上沾到沙子啰。”
克蕾丝尽管眼中涌现泪水却在生气,我在她面前蹲下,帮她拍掉脸上的沙。
“谢、谢谢——呃,为什么突然那么亲切呢?再说谁是克蕾妹呢?”
我一边抚摸她头一边说:
“克蕾丝.恰贝鲁,所以是克蕾妹。”
身旁的魔耶露喃喃说“真不愧是白姬家的血脉”,搞不清楚这算是称赞吗?算了,先别管这个吧。
至于克蕾丝本人,她正让“颤动”的声音响彻举目可及之处。
“你~这~个~人~”
就在她的愤怒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瞬间。
沙沙沙——
“危险!”
身体在思考前已经先行动。我将怒火即将爆发的她身体整个往下压,呈现弯曲的姿势。
“嗄啊!”
克蕾丝又发出奇怪的叫声,不过我还是继续压着她。
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家伙”从我的头上通过。怀中的克蕾丝不停呻吟,但是眼前更重要的是——
“是敌人吧?”
“是敌人唷!”
我和魔耶露同时喊出疑问及答案。
刚才从头上通过的那个绝对是——NOISE。
“呜呜呜!呜——”
怀中的呻吟更大声了。
“啊,对不起克蕾妹!”
大概是因为刚才被我压住,克蕾丝红着脸抗议道。
“可是已经决定了……”
绰号这东西几乎都是依当下的直觉决定,只要绰号与那个人的形象相符,几乎是不可能改变。
“我可是坚决提出异议呢!”
“我说啊……现在没空管……”就在魔耶露傻眼地这么说时——
从四周围的树木间跳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以肉眼难以追上的超高速,通过我们身旁。
我追着移动物的动作转身回头,前方是……
“猿猴吗?”
眼前是一看就知道是猿猴的红脸及深咖啡色体毛,躯体约五十公分,但是从手肘位置往前至手掌的部分已经巨大化,连用“豪腕”都不足以形容,那是相当于身体大小的双手。要是被那双手抓到,骨头应该会被直接捏碎吧?
加上这里是森林,对猿猴来说应该更好发挥,但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先抢先赢,我立刻举起手杖,朝停住不动的对手释放魔力冲击,但是——
“啊,糟了”我想到自己在唯一的一次练习中用光了全部魔力。
敌人没有错过这一瞬间的破绽。
“吱伊伊伊伊!”她发出近似尖叫的声音。
那声音与其说是兽类的叫声,更接近刮玻璃的声音。它在发出叫声的同时再度面向这里,以巨掌拍打地面。这行为造成的反作用力非常恐怖,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猿猴利用拍打的反作用力飞向这里,加上又是趁虚而入的情况,我不可能躲得开这个突进攻击。
“唔!”
歪七扭八向外突出的獠牙发出油亮光泽。这不是魔法攻击,而是物理性且具有相当原始威力的攻击。我盯着逼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它的呼吸,确实瞄准颈部的那张兽嘴。
就在我举起手杖,抱着要承受这一击的觉悟时。
突然间,猿猴的前进轨道变成直角,它被弹向正侧方撞上旁边的树。
从撞到树的猿猴身上,缓缓掉落的东西是——小小的硬币。
原本在后方的克蕾丝走到我前方。
“……看来,不让你们仔细瞧瞧我的能力似乎不行呢。”
她手里拿着金色硬币,一边用姆指将硬币弹向空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异形猿猴。被她指头弹向正上方的硬币画出一道漂亮直线,接着仿佛被吸引般,再次回到本来的位置,亦即同一根手指尖上。
“呵呵……”
红发魔法少女露出无畏的笑容,彰显著刚强气质的细长双眸,具备足以压制敌人的迫力。
——面对异形敌人还能如此从容,看来她非常习惯这种场面。
魔耶露跳到我的肩上,在我耳畔边说:
“这下刚好,你要仔细看清楚唷!看清楚魔法少女的战斗方式。”
克蕾丝慢慢接近敌人,与其说她是一边计算间距一边移动,其实就是随兴走过去而已。那动作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如此自然不造作。然而,她的步伐没有半点犹豫,宛如模特儿一样,充满自信与骄傲——
啪哒!
“啊,跌倒了。”
“……”
魔耶露没有表达意见,它的视线显然是望着遥远的天空。
克蕾丝发出“喔啊啊啊……”的声音爬起来,看着这里说:“好、好看清楚!这就是我的力量——”
“后、后面!”
发现有机可乘的野兽,为了猎捕没有防备的猎物而迅速移动。它用飞快的速度攀上高处的树枝,以树枝为轴心翻转增加冲力,瞄准地上的克蕾丝。
“——呢!”
不过,克蕾丝冷静地发出奇妙的吆喝声,弹出拇指上的硬币。
拇指以快到看似根本没动的速度移动,原本应该往下坠的猿猴身体反倒浮在空中。
“被硬币的攻击弹开了!”
正当我这么想时,硬币继续攻打着敌人的身体。这次真的看不到它的攻击,不,应该说看起来只像是硬币突然从完全不同的方向出现。攻击并未就此结束,硬币再次从虚空中出现,重创敌人的身体。
“吱、吱吱伊伊伊伊!”
猿猴完全无法反击,它试着在空中调整姿势,但是连这点也做不到。金色硬币从四面八方出现,让它一动也不能动。
那幅光景有如倒带播放的烟火——聚集的火花。
来自各种方位的金币,甚至不让目标物落到地面,不断攻击它的脚、手臂、腹部、头部,让它在空中跳舞、发狂。
“我的魔法道具就是这个‘With interest’,只要碰触到它一次……”(Interest:利息)
——铿。
她用手指轻抚着胸前的硬币,“就会变成有钱人呢~”
硬币再次弹向空中,又“咚”地回到红发少女胸前。
攻击也在同一时间停止,异形猿猴终于坠向地面。转瞬间,它的身体被转换成光粒子,从世界上消失了。
“……”
那是压倒性的胜利,让我意识到曾经对她感到些许不安的自己真蠢。
“怎么样?这就是魔法少女。猎杀扰乱世界的NOISE的——调音师。”
在目瞪口呆的我耳边,魔耶露如此说。
视线前方是——红魔法少女。
克蕾丝注意到我的视线,奋力指向我,“怎么样呢!这就是我的实力呢!”
“呢”二连发……

“这么说,你是最近才成为魔法少女,刚才在这里练习魔法啰?”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个……樋野小姐。”
“邻镇的魔法少女啊……”
魔耶露带点不满地说。
克蕾丝,也就是樋野留真,已经解除变身回到身穿蓝白制服的模样。那的确是这附近学校的制服,没有什么特色,说穿了就是朴素。因为与她变身时那过份华丽的服饰形象逼然不同,我感到有点意外。
“这个坑是?”
“……我稍微搞砸了。”
总不能说“用魔法弄不见了”,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留真原本露出诧异的表情,旋即将视线停在我身后的东西,开口问道:
“请问……那包东西是什么呢?”
“当然是野餐用的。”
我当场回答。那是从家中衣橱里拉出来的野餐用提包,里面放了蓝色野餐布、一大早做的三明治,还放了游戏道具。
我从里面取出用竹条编成的篮子,将午餐要吃的火腿起士三明治递给她。
“要吃吗?三明治。”
“什——我还没有相信你呢!没道理……接受……”
咕噜咕噜。
“……那种……施舍呢。”
她的肚子很老实。
有几秒钟的时间,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过当我默默将三明治拿到她眼前时,她便用力抢去,大口吞食,花不了多少时间,一转眼就吃光了。
“简直就像在喂野生动物呢。”
看到魔耶露说话,留真挪开视线。
“刚才的声音是……那只猫吗?”
那眼神活像是看到什么神秘生物一般。我心想:“魔法少女应该经常看到吧……”正要开口时,魔耶露解释道:
“我是援助者啦。这孩子算是比较特殊的例子,所以有我跟着他。”
“原来是特例者啊!”
留真还是一脸纳闷,不过大概是暂且相信我不是可疑人物,严峻的神情缓和了些。
“嗯,无所谓啦!不过,真是个不可靠的魔法少女呢……”
没有立场反驳——我心想,但是魔耶露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它语气中明显含有敌意。
“魔、魔耶露你这家伙!”
我急忙提出警告,然而话一旦说出口就不会消失。
“哎呀,这是什么意思呢?”
留真嘴角虽然在笑,眼神中却露出像要射穿人的锐利光芒。她再次露出严峻的视线,而且矛头不是指向魔耶露而是我。
“啊,不是的!”
“像你这种人,没资格瞧不起彼方——我是这么说的!”
所谓火上加油就是指这个情况吧?魔耶露绝对是在挑衅眼前的魔法少女,连我打的圆场都被轻易毁掉。
“怎么啦,魔耶露!她只是说出事实啊?我并不在意……嗯?魔耶露?”
魔耶露全神贯注在留真身上,完全没看我这里。
“真有自信呢!明明是连魔法也没办法运用自如的小毛头。”
留真也进入了不善罢干休的地步。
“啊真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留真轻声嘟哝,再次启动一度解除的变身。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可是这种进展太奇怪了。应该说,我这个关键人的意思连一毫米也无法介入。
总之,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再次——
“唰!”
右脸颊感觉到有东西掠过,一秒钟后我才知道那是硬币,而且是故意不瞄准的攻击,两秒钟后,我意识事情已演变成无关我个人意愿的情况。
“……这玩笑开大了吧!”
三秒钟后,我急忙逃离那个地方。
“想逃吗?”
“当然。”
我一边向前倒,躲开瞄准我而来的硬币,直接往旁边冲去躲到树后。
“请你冷静下来!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是你们先挑起的呢!我会附上高利息呢!”
“……她已经完全进入临战状态,根本听不进去。魔耶露你也说点什么吧!”
“不要,我没有说错。”
“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往前扑倒,接着便看到硬币一个接着一个刺向我刚才站的地方。
“真能闪呢,你只有逃跑逃漂亮呢。”
克蕾丝用指尖把玩着不断冒出的硬币,朝这里逼近。
“……彼儿,那个硬币是先锁定目标的全方位集中攻击,好像是碰到就会被锁定,所以你千万别被它打倒喔。还有,那家伙好像擅长中距离战,战斗时要留意间距。”
魔耶露敏捷地爬上树来到我身边。
“别冷静地分析战力啦……我根本不想战——”
铿!
“……好险。”差点被击中。
我停下脚步。好不容易用手杖改变硬币的轨道,但完全不知道它是从哪里逼近。
这种攻击确实棘手。以克蕾丝手指射出的硬币为基准,周围突然出现无法计算的硬币。就算不直接命中敌人,只要打中敌人周围的树就能自行释放出威力。
“哎呀,这样好吗?那么悠闲地站在原地。”
从后方传来充满自信及余裕的声音。
我的身体打了个寒颤,身体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彼儿,快闪!”魔耶露大叫。
下一瞬间,我被无数的硬币包围/
“糟——”是因为刚才用手杖档吗?
“结束了呢——With interest!”
锁定好目标的硬币一齐朝目标聚集,那是数量庞大到绝对无法回避的全方位攻击,每一击都裹着魔力之光。
然而,即使处在这样的危机下,我依然冷静观察着对方的攻击。这是我第几次像这样面临“危机”了?
那个人总是带来无止尽的麻烦,我不知道被迫陷入多少次困境了。
那时候,她总是怎么对我说的?
“随小彼高兴去做吧!”
“是啊——我知道啦!”
不要想太多吧,既然躲不掉——
“什——”
我挥起手杖。
为了打掉包围在四周的所在硬币,我抢在硬币碰触身体前,用超越自我极限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打落数十枚硬币。不可思议地,身体的感觉被磨得很敏锐。这也是形象的力量吗?总觉得自己所期望的结果就在这里。
“太、太乱来了……”
“你太小看彼儿了。”
我一边放任准头不够的硬币擦过身体,一边挡下克蕾丝所射出的大部分硬币。克蕾丝露出难掩讶异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喀——
我把手杖插在地面,发出声响,那声音响彻了陷入静寂的森林。
“克蕾妹,你再继续攻击我的话,我也不得不动手啰。”
我盯着她的眼睛。眼神相交的瞬间,她微微退了几步,但是并不打算撤退。
“那最好吧!”
克蕾丝将右手臂打直与地面平行,发动——
“With interest!”
同时,我冲了过去。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以步伐来算差不多是三十多步吧。若是变身状态下的脚力,拉近这种程度的距离花不到三秒钟。
我在加速中精准地闪开已锁定目标的硬币。转瞬间,来到近距离的位置——
“太天真了呢。”
克蕾丝伸出原本放在腰际的左手。
“双手攻击!”
身边传来魔耶露的声音,还有与克蕾丝右手同速度击出的硬币。
“唰!”让人无法想像是硬币的冲击,自腹部贯通到背部。仿佛被强拉过去般,我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这和刚才的威力不同……
现在这一击与之前看到的攻击回然不同,如果用利刃来形容之前的每一击,这击就是装了椭圆形岩石的榔头吧。
沉甸甸的痛楚几乎造成映在我眼底的风景中断,不过讽刺的是,撞到背后树木时让我恢复了意识,尽管代价是我必须感觉到所有的疼痛。
盯着慢慢滑落地面的我,克蕾丝语气中没有半点骄傲,客气地说:
“这是擅长接近战的人最容易陷入的思考模式,心想只要缩短距离、只要打中一击……要打倒抱持这种想法接近的人,并非多困难呢。”
缩短的距离——不,我反而被弹出更远的距离。克蕾丝连一步也没有移动,只是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对自己有利的领域中,与她外表的华丽氛围相反,释放着沉静的斗志。
“彼儿!”
“魔耶露,你不用过来。”
我举手制止正准备从树上跳下的魔耶露,忍住窜过身体的阵痛站起来。看到魔耶露一脸痛苦,我勉强对它挤出微笑。
“……我好歹也注入了让你无法行动的程度的魔力……你真耐操呢。不过,接下来要怎么样呢?我看你的魔力好像几乎用尽了。”
——她很强,不论是魔力操纵方式还是战斗经验,现阶段的我没有赢得过她的部分。况且这场战斗几乎是场误会,我也可以直接投降,不过大概要有昏倒的觉悟吧。
可是——
(像你这种人,没资格瞧不起彼方!)
“……被这么一说……叫我怎么输得起啊……”
我紧握住手杖。魔法道具……作为魔法的媒介,魔法少女的手杖,听说是体现我本身的重要武器。
“怎么了呢?已经放弃了吗?如果要认输,可以跟我道歉唷。不过,要有承受一、二发攻击的觉悟——咦?”
我将手杖举起。
“慢着,你……”
“……去吧啊啊啊!”

掷出。
“别把魔法道丢出去啊啊啊!”
魔耶露大叫,不过Over there已经离开我的手上。
发出扰动空气的声音,Over there笔直飞向克蕾丝,就连她也想不到这一招吧?她整个人傻住,但还没到忘记闪躲的地步。
“真是乱七八糟呢……”
克蕾丝跳向一旁,闪开飞来的魔法道具,Over there刺入后方树干。接着,她马上定睛看着趁乱接近的我。
“还是太天真了!”
配合她在左手变出硬币的动作,我也动起右手。单凭腕力丢出的普通石头,打到克蕾丝的左手。
“啊!”
掷出的石头直接命中她创造的硬币,漂亮地弄掉它。尽管如此,她马上改将魔力集中到右手,不过——
“!”
“距离——缩短啰。”
看到对手在攻击距离之内,克蕾丝.恰贝鲁停下动作。她现在应该看到了双手握拳准备攻击的我。
我朝地面用力一踩。
“吱吱嘎嘎!”木头的磨擦声响彻四周。
“——Over——”
红发少女闭上眼。
“there——”
我使出浑身力气,奋力挥拳。

“……”
克蕾丝缓缓睁开眼睛,不停地眨眼。
我若无其事地跟她打招呼:“早安。”
“……咦?”
她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游移的视线从周围移到自己的身体,过了数十秒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啪啦!”零零散散落下的木屑掉在克蕾丝的脸颊上。
她抬起头,露出讶异的神色。
——现在,在比她头部高一点的位置有棵巨木。断裂倾倒的大树在快击中她之前停住了,而树干开始折断的位置,正好插着魔法道具Over there。依认知不同,也可以像是我故意瞄准那里。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是瞄准这里?而且还专程……来救我?”
仿佛刚睡醒似的,她用恍惚的眼神看着我。毕竟用拳头撑住即将倒下的巨木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不过,一连串的真相其实是——
“不,这是意外,没想到这么大的树竟然会断裂……临时起意的做法果然不好。还有,你如果、可以马上让开,就、太好了。”
听到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克蕾丝急忙跳开那个位置。我竭尽差不多到极限的臂力放下大树。
……虽说是近战型的魔法少女,但没想到竟然能强化到这个程度。我看着刚才自己挡住的巨木,再次感受到威胁。
“对手是女生就特别温柔啊。”
魔耶露攀爬上我的肩膀,语气冷淡地说。
“什么意思啊?”
“……嘻嘻。”
耳边突然传来笑声,我和魔耶露同时看向克蕾丝,她一改先前活象长了刺的严厉表情笑了起来。
那是让人打心底觉得“可爱”的笑容。
“嘻嘻……惨败呢。”
“别说什么败不败的,魔法少女的战斗对手应该是NOISE,对吧?这不是比赛,只是……对,是特训啦!”
“对呢,你说得没错呢……”
克蕾丝解除变身,将手伸向我。
“我、樋野留真,要向你表达敬意。”
没有理由甩开她伸出的手,于是我也伸出手——
“——以同为女人的身份。”
然后直接跌坐到地面。
那之后,等我向她解释清楚我是男生的事时,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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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her side —— 魔耶露

为什么这里会这么温暖呢?现在是冬季,但不知为何我确实感觉到了暖意。
“呐,魔耶露是哪一种猫?”银发少年彼方问。
他有着老是被人误认为少女的容姿,是我的恩人之子。
被带来这个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无法理解的事仍一大堆。现在我也被迫在彼方膝上蜷曲坐着,一起看电视。播放其他地方影像的电视虽然很稀奇,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自己的意识正向着彼方膝盖的柔软触感以及和缓的心跳而去。
有时候,我会试着感受自己的心跳。这么一来,就会出现与彼方心跳重叠的瞬间,使我的身体整个热起来。
坐在旁边的母亲——此方,与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庞染上沉思的表情,陷入思考。
“这~这个嘛,是黄金猎犬。”
——那是狗吧?虽然我的确是金黄色。
“喔,是喔,挺酷的嘛。”
——他相信了耶,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好吗?母亲?
“呐,小彼。”
“什么事?母亲大人。”
这个家族真耀眼啊,彼此完全信赖,心心相印。
我可以待在这里吗?“这样的我”——
“你喜欢魔耶露吗?”
“!”
“嗯,喜欢啊。”彼方非常轻易地说出这句话。
这是小孩子说的话,没有太深的意思。“喜欢”这句话的意思实在是太肤浅,而且适用的范围太广了。
“这样啊。那,你要永远喜欢魔耶露唷!”
此方从刚才开始,到底想说什么呢?
“嗯,包在我身上!”
——我还是不懂。
为什么这里会这么温暖?
“怎么了,魔耶露?”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对于只能别开脸的自己感到好焦急。
“小彼,摸摸它的头。”
缓缓摸我的头的手,触感非常舒服。
——我想保护这双温暖的手。
我当时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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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邪恶的躁音

与新的魔法少女相遇后过了数日。
在第一堂课下课钟声响起的同时,我趴到桌上,额头紧贴着木头桌,凉凉的感觉好舒服。正当我维持这样好一会儿后,发现有人靠近我的位置。不过,其实我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
“喂,彼方。”
不出我所料,是丈的声音。
“你最近好像特别累?”
以身为魔法少女行动的时间虽然增加了,但是日常生活依然完全没有改变地进行着。确实改变的是——自己的疲劳度,不管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喔……没那回事啦……”
我继续趴在桌上,用含糊的声音回答。
昨天晚上的战斗实在太痛苦了,因为是在我吃完晚餐、洗好澡准备睡觉前,才发现有敌人。而且那个NOISE还是行动敏捷的犬型,使我陷入跑遍镇上各个角落的困境,再加上彼此的速度几乎是势均力敌,我根本就追不上。
最后虽然是凭藉力量释出魔力才打倒它……不过那一带也因此产生了一点损害——地面凹陷、废弃大楼倒塌。
“喂喂,你以为这种谎话对撰写‘彼方观察日记’的我管用吗?”
丈一边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资料,其封面写着“彼方观察日记~第二集”,一边满怀自信地笑了。
啪,哒哒哒哒,咻。
“啊!”
我将那个什么观察日记抢过来,从窗边往校舍外面丢出去。
“啊啊啊!你干什么?”
“请不要随便把别中写在可疑的日记里!话说回来,还有第一集吗?”
“喔,当然有啊。”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直保持这么坚定的自信?
“你啊,好像从一个月左右前就开始在烦恼什么喔?所以最近好像明显露出疲惫。不是吗?,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的洞察力太让人惊讶了。
稍强的风自敞开的窗外吹入,吹动我的发丝,正好可以用来掩饰表情。我一边整理吹乱的头发,一边像在自言自语似地说:
“……自己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是不公平的……不过,我没办法否定就是了。”
我和丈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我们之间的邂逅非常夸张,他误以为我是女生,突然向我告白,我当然是当场拒绝。话说回来,用“因为你长得像卡通人物,请和我交往吧”之类的话告白,谁会愿意交往啊!那虽然是孩童时期的事,但我记得自己当时是真的发火了。
虽然是这么不像话的邂逅方式,但不可思议地,如今我们成了只要有事隐瞒就会被对方发现的好朋友。
不过,我现在隐藏的秘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泄露。
——因为我不想把他卷进来。
“可是你不打算说对吧!那我就用我的方法找出破绽,自行协助你,不管是以什么形式。”
我认为丈是个好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我可以如此断言。
“……嗯,谢啦。”
丈微微一笑,倚着窗边墙壁,像往常一样进入闲聊模式。不晓得他是不是有获取八卦的个人管道?他总是带来可疑的谣言,手舞足蹈地说着。听他讲话不用担心会无聊,不过因为几乎都是些荒唐的无稽之谈,有些部分让我很不以为然。
今天的情报是——
“最近啊,听说有真正的魔法少女出没啊!”
“咳咳!”
听到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使原本正要吸入我体内的空气产生逆流。
“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人!”
“不,好像真的有唷,像画在画里的可爱魔法少女。”
丈的眼中充满光采。这是当然的啦。因为他是魔法少女卡通的超级粉丝。这么说来,以前被他说与我很像的那个卡通人物好像也是魔法少女。
——先不管这个。
“我离开一下。”
我丢下陷入魔法少女妄想的丈走到走廊。大略环顾一下四周,接着映入视野中的是给学校的意见箱。这个设置于各个班级箱子,平常几乎是装饰用的,不过……
“咚咚。”我敲了敲木制箱子。
“我在~里面。”
“……”
“啊!”
我马上打开箱子,抓起悠闲躲在里面的魔耶露,带到隔壁厕所。
“你干嘛回答啊!”
一进入单间厕所,我立即小声骂道。
“对不起,不小心的。”
魔耶露“嘿~”地笑了,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先不管这个问题,有件事必须先追问它。
“怎么回事魔耶露!魔法少女的存在是不是曝光了!”
“魔法少女会曝光也是没办法的事啦。”魔耶露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没办法……你的意思是,我被当作变态也没关系啰!”
我用手臂勒住他。
“痛、痛、好痛!我的背会被拉坏!会整个直掉!所以就说你的真面目不会曝光啦!”
“?”
“因为加上了阻碍认知功能,你的真面目不会曝光啦。魔法少女到底只是谣传不是吗?既然视觉情报完全被调包,就不可能从那副模样连结到白姬彼方这个人物身上啦。”
“可是……”
“基本上,要是那么容易曝光的话,这个世界现在早就陷入大混乱了。人们不知道NOISE,也是拜阻碍认知之赐呢!”
“喔喔……那就好。再见啰,魔耶露。”
听完它的话总算放了心,我丢下魔耶露返回自己的教室。
“呿!别把我丢在这种地方!”
虽然听到它在身后吼叫什么,但我决定当作没听到。
——一回到教室,丈用百思不解的表情看着我。
“你去做什么了?总觉得好像有看到猫……”
“你在作白日梦啦。”我丢下这句话。
丈还是满脸疑惑,不过幸好他的个性不会多想,马上转换了思绪。
“啊,对了!你昨天有看那个吗?魔法少女百万铃!”
丈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说起傍晚播放的卡通。只要话匣子一开,就算我回答‘没看’,他也会一直讲到心满意足为止。不到三十分钟的节目,被他一讲就会膨胀到一、两个小时,真是太可怕了。
“真的很棒呢……每周都会改变装束这点也很新鲜呐!对了,本周的装束是水手服短蛼……”
“……”
——在担心会不会被他卷入之前,我最害怕的事是,要是被他发现我是魔法少女不知道会怎么样……
“唯独这件事一定要避免……”
“喂,彼方你有在听吗?还有啊,兔耳梨是……”

事件发生在当天。
——午休时,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我一边拆开魔耶露每天早上亲手交给我的便当袋子,一边非常期待今天的菜色不知道是什么。
魔耶露做的便当是绝品,从味道、配色到营养价值都精心计算过,让人感觉到专家的手艺,顺带一提,我早就放弃思考它是怎么做的。既然有好吃的东西,没必要去想那种庸俗的事。
打开长方形便当盒,摆放整齐的缤纷食材映入眼帘。白饭是装在别的容器,只塞着满满配菜的便当盒,光用看的就能刺激食欲。
“好,今天也来享用吧!”
我总是不忘礼仪,双手合掌地做出餐前的招呼。
“好,吃吧!”
丈理所当然地将桌子并过来坐在前面,也在自己的便当盒前合掌。
“嗯,吃吧。”
“开动。”
——沙沙沙沙沙!
在只有细小喧哗声回荡教室内,响起明显的异样声音。
“喂!这、这家伙怎么了?”
接着,从走廊传来极度惊慌的尖叫声,仿佛追着那个声音般,开始混入众多学生的声音。每个声音听起来都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充斥着惊讶与恐惧。
“彼——唔。”
金色猫以滑行般移动,突然从胯下探出头,被我直接以大腿夹住。
“这个学校被诅咒了吗……”
“彼方,这个骚动是——”
“丈!你别讲话,仔细听我接下来说的事。”
我紧盯着同样对这个大骚动感到不寻常的丈,营造出不容分说的气氛。看来这个计划似乎成功了,丈默默点头。
我感觉到教室外的骚动越来越大,单刀直入说:
“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不要惊慌去避难。可能的话,最好也引导其他同学一起走。”
“避难……那你呢?”
“……当然也要逃啦。我会到楼下引导避难,希望你从那边开始……可以拜托你吗?”
刻意引导他到骚动的反方向。虽然是有些勉强,或应该说是离谱的对话内容,但也只能硬掰下去了。
“锵——”耳边传来某处窗玻璃破裂的声音。
丈做出稍微思考的模样,马上起身说:
“我知道了,那我就往楼下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小心唷。”
“你才是,千万是小心!”
我小心不被看到地将魔耶露放入提包,走出教室。
“——喂~大家,听说要做临时避难演习唷,最慢的班级好像要扫校园咧!”
我听到丈在后方大喊。原来如此,对还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人而言,这是很有效果的台词吧。
“看来把这里交给他应该没问题。好,我……”
我冲进走廊,不理会背后的大骚动,寻找不会被人看到的场所。
脑中立刻浮现的地方,虽然很单纯——
我入相隔一间教室前方的厕所,连同装魔耶露的包包一起挤进单间厕所,火速将魔耶露放出来。
“唔哇!别那么粗鲁啦,真是的!”
魔耶露马上抱怨。
“现在没空管这个吧!得快点解决掉!”
我一脚踢开门,正要开口说山变身的“咒语”……
“变得真坦率啊!难不成,上瘾了?”魔耶露不怀好意地嗤笑。
我抓起它的脖子,悬空在狭小的单间厕所正中央。既然这里是上厕所的地方,正下方当然是……白色陶器制成的“入口”。
“真的很抱歉,我不会再说了,我太得意忘形了……”
接着,我将没有抵抗只是不停颤抖的魔耶露丢开,重新把右手往前伸。
“——遍及天空的尽头。”
即使是看不到天空的地方,还是可以引起变化。
我抓住与青色线条同时出现的手杖Over there,努力排除心中一切杂念,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体内,那是接近快感的东西。
身上穿的衣服暂时变成光芒,然后渐渐消失。制服外套消失,穿在里面的衬衫消失、长裤消失、袜子消失——身体虽然变得一丝不挂,却完全不觉得冷。听魔耶露说,变身过程中身体会发光,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
接着,从上半身开始依序出现衣着。稍大的白衬衫、蓝白格纹短裙、过紧的黑色绑腿裤、缀有可爱图案的袜子、行动方便但装饰古怪的布鞋。
原本散着的银发集结,绑成二束,变成魔耶露所谓的“双马尾”。红色蝴蝶结像动物耳朵一样形成小山,太长的部分则披在背部,即使没有风也仿佛在跳舞一样飘扬。
“……”
变身结束。虽然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但对于自己渐渐变成女孩子装扮的光景,我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走啰。”
“好。”
我让魔耶露坐上肩膀,一起走出单间厕所——
“——咦?”
吓!
我顿时整个人定住不动。顺带一提,刚才的声音不是我也不是魔耶露发出的。
我们的视线确实“交错”了——我与呆立于眼前的男学生。
“嗄?咦?女……生?这里——”
——别担心,你没有跑错。
男学生转向后方,再次确认自己进来的地方。不知道是没注意到骚动,或者只是认为事不关已,这个人竟然悠哉地来上厕所。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大概是丈让它响的吧?警铃以大到让人想掩住耳朵的音量响起。
男学生一时被那声音分心,呈毫无防备的状态。
“对不起!”
我道歉后,神速拔刀——不,是拔出手杖。
“呃唔?”
利用抽刀姿势拔出的手杖刺向男学生腹部。只是跑来上厕所的他,身体变成“ㄑ”字型向前倒下。
“抱歉啦,因为我想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
我将倒在地上的男学生拉到厕所最里间。然后,带着沉痛的表情说:
“……终于,出现可怜的牺牲者了……”
结果魔耶露冷冷吐槽道:“动手的是你。”
“反正走吧!”
“想敷衍了事啊。”
“啰嗦。”
就在我硬打断谈话,准备走出厕所时——
“喂,快点!这边!”
听见走廊传来丈的声音,不禁转身躲回厕所。
“你在干嘛啊,彼儿!”
“那个,因为……”
我还是觉得,以这个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很丢脸。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绝对不会被揭穿!”
我非常清楚现在不是说什么丢脸的时候。但这里是学校,就算不认识彼此也曾照过面,就是这样的地方。
“羞耻游戏一旦习惯了,就会上瘾唔……”
我让脱口说出禁语的猫闭上嘴,做一次深呼吸。
“要是骚动继续扩大的话,你会被更多人看到唷!”
魔耶露告诫道,不过有一半是威胁就是了。
或许是感知已受到强化,我只要闭上眼,哪怕只要感受到轻微的震动,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学校里现在有多混乱。
“……我知道了,走吧。”
下定决心后,我睁开眼睛。
心想这次不要停下脚步,冲出走廊。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几名向前奔去的学生,里面也有班上同学,甚至还有几名女学生几乎是在半祼的状态中奔跑,八成是运气不好,正好在换衣服吧?学生们看到我的一瞬间,都像看到什么古怪生物一样吃惊,但是并没有多想,直接通过我旁边。接着,我注意到相隔两间教室的前面那间教室,窗户玻璃破裂迸开。
二楼并排着三间一年级的教室……是最里面那一间。
“走啰!”
我发出和刚才一样的吆喝声,蹬向地面。
在前往敌人可能所在位置前,我还是扫视了教室,以确认没有人在。第一间教室1-A是净空的,接着是我们的教室1-B。就在我心想“班上的人已经交给丈处理,应该没问题”,打算快速通过的瞬间——
“!”
突然看到有人从教室门口走出来,赶紧停下脚步。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熟人。辫子头加上眼镜,一副如实呈现职称的模样,胸前很宝贝似地抱着点名薄……那的确是我们班的委员长。
看起来不像来不及逃走,因为她没有丝毫惊慌的样子。
不对,如果是她啊,就算是真正在避难好像也会这么悠哉。
“……嗯?你是……”
我不小心站在原地,还被她发现而对我说话。她的表情虽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但并非是孤疑的模样。
我一边担心真面目是不是曝光了,思索该怎么说。
“呃,那个我是……路过的……”
“我想学校里不会有穿这样的人路过。”耳边传来魔耶露细小的声音。
就在我犹豫该如何掰下去时,委员长双手一拍,礼貌地应答:
“喔喔!难道是毕业生吗?如果要找老师的话,因为现在正在避难演习,老师不在这里。”
由此可知她是多么优秀的人,这让我不禁有点担心。
……总觉得她早晚会被坏人骗。
总而言之,我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
“啊……这样啊,那我下次再来。倒是……既然是避难演习,你也早点去比较好吧?”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
于是,她回了我非常真切的笑容。
“嗯,是那样没错,不过我的个性啊,非得确认没有其他人留在这里才安心……这种性格很吃亏呢。”说完,她脸上浮现高雅的微笑。
那是“一反恶作剧女孩模样”的委员长,从旁人眼中看来似乎非常强。我指的不是力量,而是她的心。
我也不由得对她的笑容抱以微笑,于是魔耶露小声说:
“这样好吗?现在不是傻笑的时候,不是吗?”
先不管魔耶露的不悦以及她那怪腔怪调的语气,它说得确实没错。
“啊,那么,剩下的教室就由我来巡视,你先去校园。你如果不在,班上的人应该没办法整合吧?”
这是事实,她不在的话我们班应该会乱成一团吧!
“咦,这怎么……”
“好啦好啦。”
我轻轻推一下正在犹豫的她的肩膀,催促她离开。委员长稍作思考后,听话地走下楼梯。我对着在最后回的她微笑,再次跑了起来。

1-C
这间教室的构造与我们教室一模一样。不过,由于装饰的花、地板的脏污程度、桌子的排列方式等都有一些小差异,感觉就像是迥然不同的场所。
“咕啊啊啊啊啊!”
与这个奇怪生物的存在没有关系。
“磅!”低沉的断裂声。
那玩意儿附近的桌子断成两半。
“……它好像拥有一把相当厉害的利器。”
见识到那把“镰刀”的锋利度,我半厌烦地喃喃说。
“唰!”NOISE让双手的刀发出声音,两只手臂呈镰刀形状的那家伙,躯体是绿色的。
“两只镰刀手配上绿色身躯,以双腿站立捕食猎物——猜,它是什么?”
我向俨然成为右肩主人的魔耶露寻求意见,却得到敷衍的回答。
“那种变态。”
那是我绝对不想遇上的种类。
我停止也算是一种逃避行为的对话,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谢谢你提供超越旨趣的回答,正确答案是——”
“嚓嚓嗦。”NOISE以非常快的速度摩擦利器。
“——螳螂喔!”
不过,那模样用螳螂来形容稍微……太锐利了。提到昆虫,既然是有机体,理应具备一定柔软度的形状。但是这家伙,与其说是“生物”,更像是“机械”。
外皮颜色虽然是绿色,但那种绿实在称不上生物的颜色,而是金属绿色。头上罩着类似防护具的东西,身体装备了坚硬的铠甲,走路时似乎会发出喀啷喀啷的声响。至于镰刀,与生物的身体构造不同,感觉就像是为了砍东西而磨利的武器。
唯一感觉得到是生物的部位——白色双眸,现在正狠狠瞪向我们。
“这是哪来的机动兵器啊……”
相对于我的讶异,魔耶露一脸陶醉地说:
“这造型挺让人热血沸腾呢。”它做出让人莫名其妙的评价。
“要是丈看到的话,应该会高兴地扑过去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观察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很强的NOISE。
“说不定会朝这里发出雷射喔~”
魔耶露用事不关己的轻松口吻说。
“……”
“咦?等一下,彼方先生!可以请你不要抓起我后默不作声地推向敌方好吗?”
本来想献上牲礼看看状况,不过——
滋——啪咻——
魔耶露的胡须前端微微烧焦……它刚才说的话不再是玩笑了。
“不是真的发射了吗?”
“我是开玩笑的耶!我、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躲开连续三发自敌人双眼射出的红色光束。教室里排得密密麻麻的桌子非常碍事,我用手杖冲散它们以腾出较大的空间。
“接下来是火箭拳……还是该叫火箭镰刀?”
魔耶露没有记取教训,继续说出不负责任的想像,那一瞬间——
某样东西发出强烈风声飞来,我几乎只靠反射动作蹲下躲开。
通过我头部原本的位置,削落教室墙壁后朝主人身边飞回的那东西,就是原本装在敌人双臂上的镰刀。螳螂漂亮地接下回旋折返的镰刀恢复原状。
我只对在肩上冒汗的魔耶露说了一句话:
“……你别再说话了!”
“吱!”
螳螂发出用来形容鸣叫声再贴切不过的叫声,击出另一边的刀。
——战斗,正式展开。
我往上一跳,避开在教室里绕一大圈后从墙角飞来的刀。锁定腿部般低空飞行的那个斩击,一一切断被我随便踢倒的桌子桌脚。
我也没有好心到慢慢等镰刀回来,我来到踏出一步手杖就能碰到敌人的距离,往前一刺。
铿!
“硬的!”大叫的是魔耶露。
我因为手在刺击时的反作用力下麻痹,根本没空出声。看来这家伙就像它金属色的外表一样,还多此一举地附带了钢铁外壳,若单是猛烈刺击的威力也顶多只能让它站立不稳。
那只白色眼睛再度看向这里。
“嗄!”
它从近距离、缩短间隔的状态——发出光芒。
“唔喔哇!”
我当场向后做出下腰的动作,红色热线扫过我的鼻尖,接着双手直接顶住地面,向后栽倒。过程中听到魔耶露发出“唔咻”活像什么东西被压肩的声音,但是我不以为意。待热线通过后,我用像田径选手的起跑姿势般,以蹲姿往地面一踢。
我锁定螳螂发出雷射时产生的破绽——脚,螳螂在稍后也挥起手臂。
“太迟了!”
我用拎的方式移动手杖,锁定它的脚。
“咯沙!”
在听到不大一样的鸣叫声时,Over there已划过半空中。
“什么?”
攻击完全没有击中,手杖猛烈地掉到地上。在它的上方——金属螳螂正在飞,脚底还喷出了火焰。
“……”
我默不作声地瞪向魔耶露。
“我什么都没说喔!那、那家伙!”
浮在半空中的螳螂,开始向后退,后面则是教室的窗户。
“该不会——”
——玻璃被打破了。
金属螳螂一边喷射火焰,一边飞到户外。
我起身快步追去,将身体探出窗外。
“那是什么?”
大量的视线望着刚才飞出去的螳螂,接着,视线转向那家伙飞出的地方。就在大家快看到我的瞬间,我反射性地躲了起来。
操场上现在聚集了正在避难的学生和老师,而那只螳螂竟然飞到他们当中。注意到螳螂的人全都骚动一已,连在这里也听得到。
“彼儿,要赶快过去!”
“要我冲到那堆人群中?这实在是——”
“别担心啦!区区学校腹地,单靠阻碍认知就可以掩饰了。那家伙也是因为飞在空中才会引起骚动啦!”
正当我心想“这样啊”朝校园看去,却发现螳螂降落在操场最醒目的中央位置。
“什么啊?特效吗?”、“是怎么浮起来的?”、“应该是那个吧?用磁铁和液态氯——”、“那是超传导。”、“但又没看到规模那么大的装置。”
螳螂大受瞩目,而且周围的学生们只是拉开距离,完全没有逃跑的迹象,如今金属螳螂四周形成漂亮的人圈。
“这样下去——”
我知道魔耶露想说什么,可是,我还是很排斥。就算确定不会曝光,以这副抢眼模样出现在人前还是很难受,何况我本身就不喜欢引人瞩目。
其实,就连这个魔法少女的角色,我也——
“彼儿!”
“——我会去啦!去就可以了吧!”
我自暴自弃地大叫,脚跨上窗框,用手杖刺向侧边的校舍墙壁。
“喝啊啊啊!”
我倾全力将力量注入手杖,将所有力量转换成气势,跳向目标地点。
景色像被刮走似地流泄,我用正常人眼睛无法捕捉到的速度,犹如落下的陨石般在操场中央着地。
咚!
落地的冲击,掀起操场细小的沙尘。

“……喂,那是谁啊……”
“人?”
“好像拿了根手杖之类的东西耶……”
沙尘渐渐散去,NOISE与一名魔法少女暴露于大家面前。
“……”
周遭的窃窃私语渐渐转为沉默。
“吱啊啊啊啊啊——”
NOISE一确认前来隔碍自己的敌人降落在眼前,马上平静地嘶吼。
“在这里打死它吧。”魔耶露自言自语道。
至于我——
被……被注视着……被大家……
——根本没有余力想那个!
自周围投射而来的是异样的目光。毕竟阻碍认知充其量只是模糊视觉情报,无法断定是谁的状态,但仍然看得到眼前有个“做魔法少女打扮的某人”。
由于实在太难为情了,我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热。受到热气影响,我的脸一定像颗成熟的红蕃茄吧?
“喂,彼儿,小心发呆会……”
我感觉到原本有一段距离的敌人气息急速接近而来,螳螂脚上像是装了推进器般,一口气缩短了间隔。
“唔!”
“咧!”它发出撕裂风的锐利声音,一口气通过我身边。
“?”
可是,我在那之后,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相反地——啪嚓。
“……啪嚓?”
从距离我非常近的地方,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将视线挪向魔耶露,发现她正从我的肩膀往下探,似乎正凝视着我的身体。
“?”
受到它的视线牵引,我也看向自己的身体。
这么说起来,总觉凉飕飕的……
“……咦?”
那是身体。
看得到,身体。
看得到,有点白晰的肤色肌肤。
不是别的东西,是我的.肌肤.暴露.在.外。
再稍微往旁边看去,有块似曾相识的布掉在地上。那是蓝白间的格纹,恐怕是被称作裙子的布料。
“哇喔!”
四周传来男学生如同吼叫一般的欢呼。
“哇啊!”
我不禁发出惊慌的尖叫,赶紧遮住身体蹲下。
呃呃……试着冷静分析吧!刚才冷不防地遭到螳螂NOISE的攻击,这点是肯定的,可是,我并没有受伤,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穿在身上的裙子竟然掉在地上,衬衫前面也敞开着……从这里导出的答案是?(录:我已被雷至无力吐槽…)
实际的思考时间应该不到一秒钟吧?总之我试图冷静地理解眼前的状况。
……可是,很难整理出一个结论。
“呀——”
周围响起犹如在思考中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的尖叫声。
我看向传出尖叫声的方向,那是半祼的学生,上下都只剩下内衣裤,模样相当不雅。
“喔喔喔喔喔喔——”
男学生发出更多的欢呼,雷动般的呐喊声回荡在整个操场。
不可思议的是,其他还有好几个学生也只穿着内衣裤。
——伴随女学生的哀号,又有一个人变成半祼体,而且那里一样出现了螳螂的身影。
这时候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有女学生半祼着身,在教室走廊奔逃。
“彼儿你这家伙!干嘛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真下流!”
魔耶露在我耳畔怒吼。
“什么下流……不是啦!这不是那样——”
“色狼!”
“色——魔耶露你还不一直盯着我的身体看!”
魔耶露脸色倏地变红。
“咦?不,那是——”
啪咻!
“呀啊啊!”
尖叫声不绝于耳,牺牲者不断增加中。
现在不是争辩这种事的时候,我们视线交,同时点头。
我重新拉好敞开的衬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只有最上面一颗钮扣没有迸开。我扣上那颗钮扣暂时应急,至于裙子……看来似乎没办法重新穿上。
看到自己在这副模样,我就觉得头好痛。
衬衫只扣了最上面一颗钮扣,下半身则只有黑色绑腿裤。从衬衫缝隙中若隐若现的肚脐让人很不自在,只是少件裙子,感觉就像被剥光了一样。我打从心底觉得,虽然是那种轻飘飘的布,但有总比没有好。
“嗯~~”
我将衬衫往下拉,试图遮住下半身。
“彼儿……不用做那种萌动作!”
但却因魔耶露毫不隐讳的这句话下停止。
“——为什么那家伙只割开衣服?而且还只限女生!还有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攻击我啊!”
魔耶露不住地摇头,神情认真地一口咬定:“因为你看起来只像是女生。”
简直像在说那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录:我打从心底希望是…)
“呿!别一脸认真地说!”
“唰!”
对着到处窜逃的女学生,螳螂又再度举起镰刀。
“那家伙又——”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去,高举手杖,“铿”一声,彼此的武器交锋。
“你~这~变态螳螂!”
我催促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学生快点逃走。
“唰!”
螳螂朝侧边抡起空着的手,瞄准我完全没有防备的腋下。
“想得美!”
我自认在速度上不会输它,抢在对手挥臂前,用浑身的力量踹了它腹部一脚。
虽然没办法粉碎坚硬的身体,至少将它弹开了。被踹飞的螳螂在空中点燃推进器,但没有向这里来,反而朝无人的校舍方向逃走。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从校舍里走出来——
“委员长?”
到现在才走出来的委员长,脸上浮现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站在原地。接着,她看到冲向自己的螳螂身影,像在说“?”似地把头歪向一边。
螳螂在空中调整姿势,于加速状态下挥舞双手的镰刀。
“可恶,距离来不及!”
我在原地紧握住手杖,连结形象。
“彼儿!那个还——”
“铿——”当手杖奏出音律的瞬间,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向正侧方一闪,描绘出半月形轨迹。
“——啊?”
大概是意识到逼近的危险,委员长在绝妙的时机抱头蹲下。
镰刀的攻击在千钧一发之际通过她的上空,螳螂没有减速,继续往前冲。
“苍之轨迹!”
晚了数秒后发动的魔力冲击,朝着NOISE追去。
速度上是轨迹比较快,苍之魔力抓住了狩猎委员长失败后企图逃进校舍里的螳螂。
将自身魔力净空的一击碰到了目标物。蕴含足以粉碎岩石的威力的轨迹,无论如何肯定会造成周遭莫大的冲击。当攻击触碰到那条“线”的瞬间,呈饱和状态的魔力将破坏力推向对手,轻松粉碎螳螂原本无比坚固的铠甲,并且继续爆发威力。青色光芒闪过校园,魔力成球体状爆炸,不断向外扩张,余波造成校园地面龟裂。
命中后不到数秒钟,原本在那里的NOISE已经尸骨无存地被消灭了。
——就这样,校内之战落幕。
造成的损害只有女学生的制服和我的衣着。虽然不知道这个结果算好还是不好,不过总算是解决了。
“……呼。”我从腹部深处吐出口气。
“辛苦了,彼儿。”
我坦然接受魔耶露的慰劳话。
真的,好累……
我仰望天空,藉由其一如往常的湛蓝抚平清绪时——“啪、啪啪啪……”周围传来细小的声响。
当我意识到那是掌声时,已经是在操场陷入拍手漩涡后的事了。
“看,这是你的功劳喔!”
魔耶露骄傲地说。
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原本忘记的羞耻心再度萌生。
“要、要逃啰,魔耶露!”
“咦?再多待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行!”
在如雷的掌声及欢呼中,我大口吸气又大口吐气,脚尖一蹬,使出全部脚力。
“走啰!”
——我一跳,高高地跃到空中。
不过,不管我飞到多高的地方,依然一直听到喝采声。

这一天,校园内突然响起了紧急警报。今天发生的事被校方认定是坏学生的恶作剧。当骚动平息,学生们陆续返回教室时——
“……真无聊……这种学校……真的毁掉就好了。”
一名学生冷眼注视着骚动后的沉静,如此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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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彼方争夺战

“早安,白姬同学。”
“早安,委员长。”
我和站在校门口的委员长互相打招呼。时间还很充裕,今天竟然难得可以用走的来学校。
“今天真早啊!”
委员长口中衔着笔,一脸无趣地歪着头说,连辫子也有气无力地垂着,看来那条辫子似乎能反应她的情绪。
“那当然啰,因为今天没遇到麻烦的人。”
没错,今天上学途中没有遇到丈。平常他总像算准了似地出现,滔滔不绝说着不适合一大早听的话题。
“喔喔,明日野同学吧?”
我觉得稍作思考后才想起这点,很有委员长我行我素的作风。
我们之间的交谈中出现了空档,由于没有什么事特别要聊,正当我差不多准备要走时——
“白姬同学,头发翘起来啰。”
委员长的脸靠得很近。可悲的是因为她身高比我高,来到我视线前方的是她的双唇,她伸出手臂摸我的后脑杓。
……还以为她要抱住我。
还是搞不懂她的举动,她总是轻飘飘地钻进别人的心房。我在她用手帮我梳头发时,闭上眼睛乖乖等着,同时注意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仿佛直接抚摸心灵般的柔和香味,微微麻痹了我的心。那不是香水或发胶的味道,也不人工制造的味道——而是更自然的……
“好了,弄平了。呿……你这家伙,不可以闻味道啦!”
委员长害羞地后退。
“啊,对不起,忍不住就——”
我也难掩害羞之情。
“那!”
“咦?”
委员长这次真的用双手环过我的肩膀抱住了我,她的体温环绕我的全身。之所以感觉到些许冰凉,是因为她一直站在外面的缘故吗?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使我身体发热的关系?
“慢着,委员长!”
委员长倏地放开我,一脸笑盈盈地露出坏坏的表情。
“白姬同学,你脸好红。”
“是你害的啊!在这种地方要是被谁看到——”
“别担心啦。”她马上回答道。
太快了,根本就是立即回答。因为回答实在是太快了,我清楚理解到刚才的行为对她而言只是恶作剧,没有任何意思。
“你这个人实在是……”
“哈哈哈。”
小恶魔般的少女,只用嘴巴发出笑声。
“……好像聊太久了。时间差不多啰,白姬同学。”
委员长一改为不辱其头衔的正经表情。
“哇,结果又跟平常一样,抱歉,委员长,等会儿见!”
我跑向鞋柜,一如往常回头瞄了一眼委员长的方向,她果然还是面带微笑地挥着手。

我跑到鞋柜区,快步穿过走廊。
看到零零星星前往教室的老师,幸好其中还没有班导的身影。正当我心想“看来是安全上垒”而放慢脚步时,视野一角的布告栏映入眼帘。
那是盖住整个布告栏的巨型纸张。任何人都会注意到,抢占了最显眼位置的那张纸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标题。
我一边通过,一边浏览那则报导——
“——什!“
不禁伫足。
“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震响了走廊的窗户。

“丈——”
“喔,彼方啊?今天早上不好意思啦,因为有事得先来——咦,怎么了?彼——”
明日野丈无法再出声。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突然抓住他的脖子,当然无法好好说话吧!不过,我可不允许他不说话。
“那是怎么回事!”
我尽可能压低音量,质问眯着眼的少年。
“咦? ……啊,你看到布告栏了?做得挺华丽的吧,做那个可是花了我一个礼拜——唔!”
我再次加重力道让他闭嘴。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你做那种东西是什么居心?只要回答这个就好了。”
“呃,因为……”
“我不想听你狡辩!”
“……有暴君……”
虽然隐约听到从头到尾都在旁边观看的同学的声音,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现在先制裁这个主嫌比较重要,当然是判死刑!
走廊上有个巨幅布告栏,基本上那个布告栏是将新闻社等社团自主调查的事,当成校内新闻张贴的地方,而本校的新闻社只有明日野丈一个人。也就是说写那篇报导的绝对是丈,只要在这里打倒这家伙,事情就能完全解决。
“慢着,彼方……我作为‘情报屋’,有提供真实——”
“你是说那个‘校内十大美少女排行榜~向全校学生调查~’吗?”
光是念出标题都觉得厌恶。
“我在意的不是排行榜!但是——”
连导师已经进到教室也不在意,我全力从丹田发出咆哮。
没错,张贴于布告栏上的东西是校内的美少女排行榜。在名列前几名,校内屈指可数的美少女中,位居顶点的是我非常眼熟、非常熟悉且觉得非常突兀的名字。
让我无法不大吼。

“为什么我是第一名!”

冲破静寂的咆哮,让在场所有人都噤声不语。不过,只有一个人例外。
“原来第一名是白姬同学,好厉害好厉害~”
“……委员长……别那么天真地……”
听到这无比天真的声音,我顿时没劲地使不出力。跟在导师后面进来的委员长,一边啪啪地拍手,一边盯着我看。
重获自由的丈,用铿然有力的声音说:
“彼方,我提供的情报没有半点虚假,你确实被选为校内第一美少女唷!这不是很光荣的事吗?”
那副发自内心祝福的嘴脸,让我自了非常火大。
啪啪……啪啪……教室里渐渐响起掌声。不消数秒,掌声转为喝采。
只不过,明明是被赞扬,却没有丝毫值得我高兴的地方。
然后不幸的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接下来一整天,我沐浴在周围的温柔赞赏及好奇目光之下,体力和理性都接近了极限。
“再……不久……就结束了。”
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放学。
本日最后一堂课是康乐活动,基本上都会沦为自修,所以学生都把它当作空白的自由时间活用。我决定睡上一觉,便趴在桌上闭起眼睛,但又因为注意到教室气氛和平常不同而抬头。
“?”
导师一如往常,宣布自修后步出教室。
要是平常的话,这时候教室里早就被同学们的喧哗吵得闹哄哄,可是……
怎么这么安静……
“嗯嗯,大家注意。”
“啪啪!”某个学生一边拍手一边站在讲台上。
——是丈。
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他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根据这次的票选统计结果——我们班得到了‘权利’。这是赋予第一名学生所在班级的莫大权利……”
写完板书后丈回过头,手往讲桌用力一拍,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争……争夺战?”
写在黑板上的斗大文字——“争夺服装决定权.捉迷藏大赛”。
在听不到半句说话声的教室内,唯独丈的身影特别醒目。
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发出小小的滴答声。
瞬间——
“啊哇啊喔喔喔喔喔!”
宛如决堤般,沉默的同学们突然发出如雷的欢呼声。
“……什么?怎么回事?”
丈用力敲了一下写在黑板上的文字,让大家同时闭上嘴。
“……大家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他闭上眼,缓缓道来:
“角色扮演——那是梦想,是这个被常识等枷锁束缚、夺去了服饰自由的世界中,最后的乐园。”
活像是料理对决节目一类的主持人,他的说话方式很饶舌。
“但是今天,可以完全无视常识!”
丈的动作非常投入,他夸张地高举手,慷慨激昂地大叫。
“可以让校内第一美少女穿自己选的衣服!可以公然地将自己的欲望渲泄出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小心和丈四目相交,他脸上浮现出恶心的笑容,对着我招手。
“这次赢得美少女排行榜第一名的白姬彼方同学,请到前来。”
我不想去,非常不想去,可是——
……怎么回事……这股期待的视线。
班上同学将热切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不得已之下,尽管搞不清楚状况,我还是起身走到讲台前。
“彼方,你已经了解了吧。”
“好像只有我处在别的次元耶。”
“规则很简单!方法就是,在发给大家的纸上写下希望彼方穿的服装,然后抓住在这里的白姬彼方。这么一来,彼方将会穿上抓到他的人希望的服装。”
“嗄?为什么我要——”
“就是这样!现在要请彼方同学在校内,包括操场的学校腹地内到处逃!”
“慢、我的意见——”
“耶~~”
“竟然不理我!完全无视我的意愿?”
“时限是到下一个钟声响起为止!抓到彼方的人要拿回这个布条作为证明。不问手段!不管你要几个人一起挑战,万事都OK!”
我的肩上被绑上了布条,那是在白色布料上写着“奖品”两字的朴素带子。
“等一下,什么奖品!连我的人权也被忽视了!哪里OK了?根本就不OK啊!说起来这种事老师不可能同意——”
“已经取得同意了。”
“嗄?咦?为什么?”
这种感觉——完全无视别人的意思。强硬地、巧妙地设下没有退路的绝境的做法……很像那个人的技俩!
我感觉到微微的寒意窜过背脊。不过那个人现在正在旅行,不可能会在这里。
“来吧,彼方。这枚硬币一掉到地上就开始啰!不想做角色扮演的话,就尽量逃吧!”
“铿!”硬币从丈的手中弹起。
上升,然后下降。只是这样的时间,我却觉得好漫长。
“呃!”
现在可不呆呆站着的时候,我打开教室门后逃向走廊。
——锵!
洪水如排山倒海而来。
——哒哒哒哒哒哒!
同学们开始冲向走廊。不只是从教室出入口,还有人越过走廊侧的窗户,几乎全班的人都冲出来了,每人手里拿着张白纸,我看到其中一个人拿的纸张内容——“女仆装”。
我与拿着那张纸的同学视线相交,她的眼中布满血丝。
“唔——”
不像是可以沟通的气氛。必须先逃再说。
我奔驰于一年级生使用的走廊上,背后传来追赶的学生们的脚步声,还听到前方教室发出欢呼声。
“加油!我很期待护士服唷!”
“护士?”
为什么连别班的人也知道?
——未免按排得太周到了。既然不是以班为单位,应该就不是丈一个人企划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权势大到足以说服众老师的“某位人士”,这个活动不可能实行。
没办法好好思考,我来到了楼梯。
上?还是下?
“咚咚咚咚咚咚!”因为在窄小的楼梯里互相推挤奔跑,所以追纵者的速度比我慢了些,不过,也没有时间让我多犹豫。
“下!”
我在瞬间做出判断,选择往下,然而就在这时候——
有人拉了我的制服。
“‘短跑男’啊!”
我在回头的瞬间看到他的长相,是我们班上短跑最快,有着“短跑男”绰号的男生。看来他似乎不惜发挥那双自傲的飞毛腿努力奔跑。不过,我看到那张脸也只是在转瞬之间。
我在制服被拉的那一刹那,采取了行动。
“抱歉,我不能手下留情。”
我直接利用被拉扯的反作用力,身体逼近对方,用肩膀顶向短跑男的腹部,接着向后转,朝走廊地面用力一蹬。
冲击造成如同踩在亚麻油地毯上般的晃动。同时,短跑男的身体也被甩向空中、向后摔下。原本正要追上来的其他同学,纷纷勾到他的身体而被绊倒了。
“抱歉啦。”
我朝着袭击而来的那伙人丢下一句话,脚勾向楼梯扶手向下滑去。
“白姬——”
总觉得有听到化身魔鬼的同窗朋友嘶喊,不过我现在是被追捕之身,没道理停下来。

正当一场战役在校园内揭开序幕时,在某个国家,某个海滩。
七彩海滩伞下,隐身于耀眼阳光的黑影中——
“嗯,好舒服……”
一名拥有银白色秀发,吹弹可破真珠般肌肤的少女,横躺在海滩椅上。她以一层薄布的泳装包裹身体,充分享受大海。
她的周遭没有半个人——不对,那是公共海滩。在这样的盛夏时日,海边不可能没有人。朝四周望去,沙滩上确实有许多人也非常热闹,然而只有少女的周围仿佛位处不同空间般宁静。
仔细一看,站在与她相隔一定距离之处的一群人,正以陶醉的视线眺望银白色少女,就好像只见惯黑暗的昆虫突然见到阳光,无法移开视线但也无法靠近,仿佛一触碰就会融化,泄露出这般好奇又羡慕的眼神。
外表年龄怎么看都不到十五岁,就算是客套话也说不出凹凸有致的稚嫩身材,让人担心起强烈的阳光会不会将她融化。
“嗯。”
从海滩椅上伸出的手,伸向旁边的热带果汁。
那是清澄的蓝色苏打。颜色清爽的液体,通过透明吸管,渐渐流入纤细的喉咙中。
“咕噜。”一名观赏的客人喉咙发出声响。
咯。
她将顷刻间饮尽的苏打水移往迷你桌,放好杯子后,用手拿起装饰于杯缘点缀的柳橙片,直接含入口中。唏溜的销魂声音,仿佛传到了海滩男人们的耳中。
“嗯,好酸~”
少女用观众听不懂的语言,状似开心地喃喃自语。
在原本无人敢靠近的围观者中,一名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这就是勇气吗?有着强健体魄的男子,渐渐走近形成于海滩的异空间之中。就当地居民所知,该名男子总是追求来海边玩的游客,一天到晚玩乐,评价很糟。
男子用母语向少女攀谈。他不知为何,没有想到语言不通这点。
“嗨、嗨……你一个人吗?”
“?”
“呃呃,那个……什么、好漂亮的……”
视线相交时少女散发出的清纯感,甚至封住男子的话语,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看着突然来攀谈又噤声不语的男子,少女露出困惑之色。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后,脸上浮现出欢喜的表情。
“谢谢你赞美我。不过,邀约就不必了唷。”
她流畅地回答,说不定比男子的用语还要道地。
“不过,呃……像你这样的宝石,竟然独自一个人待在这种沙滩,就连海神也不会希望如此。更重要的是……我的自尊,不允许如此。”
男子被婉拒后,还是赌上自己的自尊,试着说服少女。虽然二人的体格相差悬殊,然而,掌握主导权的却是——
“不行唷!竟然把女孩子说成宝石,我们不是装饰品,不是一换再换的东西呢。”
“被看穿了!”男子感觉到眼前少女的深不可测,但是,自尊有时候比理性之墙还要脆弱。不只是自尊,眼前的银白色少女,足以混乱一个人的判断力。
“慢、慢着!”
男子抓住了准备离开沙滩的少女手臂,他施力的方式,在旁人眼中看来根本就是施暴。不过——
“呼!”
当男子听到这个吐气声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庞大躯体跌在沙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无法理解。原本抓着少女手臂的右手,如今只抓到空气。
他怎么可能理解!当他抓住少女手臂的瞬间,少女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宛如翻转布块一般将他的庞大身躯翻了过去。
“——还有一点。女孩子是非常脆弱的,摸的时候要温柔喔~”
她从上方瞥了男子一眼后,转身往回走。
“等……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受到被打倒的冲击,男子声音断断续续地问出在意的事。
“那件泳装……是什么?没看过这种……”
少女看了一眼连身式的泳装。
“这个啊——叫作‘学校泳衣’唷!”(录:……)
少女脸上浮现至今最灿烂的笑容,扬言道。

倒在地上的男子,甚至忘了要起身,一直出神地望着背向阳光、闪闪发亮的银白色与深蓝色。
围观者里的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是天使……”
没有一个人否认他的说法。
天使般的少女将大浴巾披在肩上后,说出一句话:
“小彼现在是不是正在努力呢?”
她没有对着谁,如此喃喃道。

“恶魔……”
一回神,这个字眼连同叹息一起脱口而出。
——来确认规则吧。
一、 这是一人对抗三十人的捉迷藏,布条被抢走就输了。
二、 范围是学校之内,时间是到钟响为止。
三、 要是输了的话,必须穿抓到我的人所指定的衣服。
四、 不问手段。
重新思考后就知道这个企划有多荒唐无稽。更重要的是,手段太强硬了。校方为何会认可这样的活动?正因为我想得到原因才感到棘手。
那个有如恶魔一样——拥有和我完全相同的容貌,却把让我陷入困境当作生存价值的人。
“母亲大人……”
在那个人的做法中,最可怕的部分,就是完全无法预测从日常转移到非日常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原本存在眼前的寻常事物,可能一秒钟后变得非常离谱。比方说正打算把砂糖加入红茶中,不知不觉间茶杯里却已盛满了盐——像这样非常唐突、不当我是一回事,创造出明知错误却修正不了的状况。
我在眼前的状况中,感受到了与那个相同的气息。
稍早前还处于日常之中,一回神就已经是逃亡之身。
“这表示她对学校也有影响力吗……”
几乎可以确定了,这是母亲白姬此方搞的鬼!
“找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那是班上其中一名同学,在测量体适能项目中擅长垂直跳跃的——
“‘青娃’!”
他的脸突然从侧边出现,让我感觉到强烈的恐惧感。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那张脸长得太像青娃了。
他的跳跃力是全班——不,是全校第一。如同其绰号,简直叫人怀疑他是不是被青娃附身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有办法找到攀爬至图书室书架上躲藏的我吧。原本推测只要躺在这就不会被搅到,看来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呱!”
他说话的口吻带有乡音,这是他经常使用的语尾词,绝对不是鸣叫声。
我硬板开他那双抓著书架边缘准备爬上来的手。他也不勉强,主动松开手着地。不过又继续往上跳,手臂伸向我,目标当然是——布条。
“哪能让你抢走!”
我在他手臂伸过来的瞬间,从原本的平躺姿势向旁边一翻,滚落到与青娃中间夹著书架的另一边,着地时,双腿感觉到一阵酸麻。
“如果变身的话……”
我一瞬间这么想,但立即对浮现这个念头的自己感到害怕。
——那也算是一种角色扮演吧?
“那边是死路呱。”
青娃以为这里没有退路,像要猎杀苍蝇般缓缓走来。
这种疏忽是大敌。
“……呱?”
我早就从图书室的窗户飞奔而出了。
“他应该多了解一下图书馆的隔间。”
我在图书室后方沿着学校外墙跑,喃喃道。
可是失去藏身处还是很伤。
“接下来怎么办——”
“有啰!是白姬!”
还来不及思考,原本在校园侧的小组此时站在道路前方呼朋引伴。
“喂!在这里!”
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又有别小组的人看到我,呼叫了伙伴。
这么快就聚集了?
图书室后方被外墙包围的单行道,加上种着树木,道路非常窄。前面有三人,后面也有三人,就算想回去图书室,那里还有青娃。
“怎么办?只能强行突破了!”
锁定前方的三人后,我紧握拳头。
“可是,要对同班同学挥拳吗?”
我觉得很犹豫。我们不一起学习了半年之久的伙伴吗?就算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大家都是好人不是吗?
“白——姬——”
露出恶鬼模样的伙伴,插在其胸前的纸上内容写着——
“旗袍,要开高叉。”
“……”
我使出浑身力量,一拳挥向最前面的人。

“呵呵……挺行的嘛,彼方……”
在三楼的窗户旁,有名男子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彼方的动静。现在,他的视线前方是痛苦倒地的三名学生。接着,三名学生冲向那里,拥着倒下的学生放声大哭。
男子从口袋取出手机,机械性地移动拇指。
“——偶像往操场移动。”
文字显现于手机的液晶画面上,男子毫不犹豫地按下传送键。
“你确实很强,不时间还剩下二十五分钟,这个状况能维持多久呢?”
这里是理科实验室,在排列着古怪物体的室内,男子——
“情报屋”明日野丈笑了。

“唔!”
我迫不得已逃进操场,旋即发现这个判断是错的。
基本上是一组三人,共四组,操场里总共多达十二个人埋伏。
难道是在我冲到户外的那一刻布局的?
行动未兔太有效率了。仔细一看,各组带头的人手上都拿着手机。
“有人在指挥吗……”
我站在种植于操场一角的树木阴影下观察状况,追纵者正从后方赶来,看来快要无路可逃了。
如果是变身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但我有办法在眼前的状况下,解决掉十来个同学吗?恐怕不可能。这意谓着,我没办法从正面突破。可是,就算躲在校舍内,肯定会有一伴的人挤在校舍里巡逻吧?
……唯一绝对要避免的,就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沦为无路可逃的瓮中之鳖。
离这里最近的建筑是——体育用具室。
那是位于校园角落微脏的仓库中。一旦被找到就玩完了,不过要是躲过第一次搜索,就不会有人再来检查。这赌注虽然危险,但总比待在集结许多人员的校舍安全多了吧?
“只能赌赌看了……”
我看着正在监视校园的同窗好友们,他们向四处撒下天罗地网,完全无机可乘,若是能有什么让他们分心的方法——
“哇!”
这时,校内突然传来女学生尖锐的叫声。当尖叫声传到校园的那一瞬间,户外的学生全都把脸转向校舍。
就是现在!
虽然我也很在意尖叫的原因,但八成是闹哄哄的别班引起的骚动吧?
比起那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得不顾死活地狂奔。

总算逃脱了,而且体育用具室没有上锁。
“好。”
我打开双门式推门的其中一扇,轻巧地钻进去。
视线一下子被黑暗笼罩,接着闻到满屋子独特的沙石味,以及跳高等项目使用的垫子的煤烟味。
要躲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在这个不到五叠榻榻米的仓库内,不会被看到的位置。
密集堆放的物品形成黑影,寻找时,怎么样都会被看到,倒是——
推门的黑影!
要搜索这个室内,无论如何都需要光线。也就是说,应该会让推门维持敞开的状态要固定在仓库内侧,接着再开始寻找。
……这个赌注还是很危险。不过,只要渡过这个危机,将会得到绝对的安全。
我背靠着墙,只是等着时间的到来。
没有时钟,周遭非常寂静。
我多么希望就这样,静待钟声响起。
然而,还是传来了脚步声。
“喂,会不会躲在这里?”
是女同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吱吱嘎嘎的开门声。光线射入后,光亮映照出脚的影子。
进来的是两个女学生,她们充满朝气,不像短跑男和青娃具有特殊技能。不过不能就此安心,因为她们实在——
“你在纸上写了什么呀?”
“当然是写迷你裙啰!我之前就很想看了呢~”
“啊,你也是?然后啊,最好可以用手撩起来~”
“嗯嗯,我懂我懂!差不多在看得到又看不到的位置!”
实在太像老头子了。
唯独这两个人,我绝对不想被抓到!
两人任由门敞开,开始彻底检查室内,她们应该会怕脏,但却找得非常仔细,可见她们是认真的。
“好像没有耶?”
“嗯,果然不在这里吧。”
两人走出仓库,再次关上门。
“赢了!”
黑暗中,我在心里做出胜利的姿势,不由得松了口气。
女同学在外面不知在跟谁讲话,大概是打手机回报吧。
“不在体育用具室唷。嗯,完全没有。”
我竖起耳朵倾听。
“嗯,我知道了,那我回校舍。”
大概是判断我不在户外。这下真的赢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切断电话。
我倚着墙瘫坐到地上。
这次总算也克服了超越危机的状况。说真的,比起以往当魔法少女时做的事,我觉得今天更累人,为什么我和平凡的日常生活这么无绿呢……
正当我什么也没想,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觉时——
“咦?体育用具室开着耶!”
我突然想起女同学切断手机前报告的事。
开着?无人使用的体育用具室的锁开着?
哆嗦——这股寒意……
这是根本上的失策。放置在这里的上课道具又不是免费的,没道理不上锁。
只要没有人发现这点的话……
咚。
“谁?”
耳边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
“吧哒、吧哒。”缓缓的脚步声。
浮现在黑暗中的是——
“唷!彼儿。”

“……魔耶露。?”
那是带点含糊且再耳熟不过的声音,以及小小的身影。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只金色的猫。这么说起来,自从今天早上在玄关目送我离开后,就完全没再看到它的身影。等一下再骂它跟来学校的事,但知道不是敌人后,现在是安心的成分比较大。
“什么嘛,原来是魔耶露啊!别吓我啦——”
就在我开始感到心时,察觉到走出来的身影不大一样。
“魔耶露——你叼着什么?”
它嘴巴叼着某样东西。因为叼着那个,刚才的声音才会听起来含糊不清吧?和我一起生活、身为家族一分子的猫,如果除去会说话这点,它就是只平凡的猫。
身为家族一分子,一起生活了七年之久的伙伴。
这样的魔耶露,从口中掉下一张纸片。
虽然因为在黑暗中而无法看清楚,不过纸片上确实写了什么字。自天花板上的小洞中洒落的阳光,正好照亮了纸片上的文字。
“猫耳朵,裸体穿衬衫。”
从刚才至今最匪夷所思的愿望。
“你也是……敌人吗?”难以置信的家族背叛者。
待在狭小的室内也不能做什么,我决定开门出去。
可是——门打不开?
“你忘了吗?彼儿。你扇门是从外面推开的唷!”
魔耶露眼角闪过金色光芒,我回过头,当场扭转身子,布条前端在刹那间被撕开,但是,我没有看到下手的魔耶露的身影。
躲在黑暗中吗?
“魔耶露,住手!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敌对!”
我试着说服它,回应的却是高速斩击,布条又裂了。
——对手擅长在黑暗里看东西,处于压倒性不利的是我。
“你今天早上挺开心的嘛?彼儿。”
它的声音中含有不同意义的沉重感,那是可以被称为压力的东西。
“……早上?你是指什么?”
我对着黑暗大喊。
“很开心地抱在一起嘛!”
我打了个冷颤,身体顺势向前倒。魔耶露的爪子抓过我原本站的地方,我的身体跌在垫子上。
抱在一起?和委员长吗?
原本完全猜不透是指什么事,这才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与委员长的互动。
倒下后我马上扭身,准备应付下一个攻击。但是魔耶露跨到躺着的我身上来到脸前,让我呈现被猫扑倒的姿势。
“我决定了!你实在是太花心了,所以——”
魔耶露的红色双眸印在我眼底。
“我要你付出代价!”
“呃!”
我用全身的力量爬起来。
“喵!”
动作有点粗鲁,我拉开魔耶露的身体腾出空间。
这样下去会被攻击,没办法了……
我手伸向空中,连结形象。
“遍及——”
“——这样做好吗,彼儿?”
就在我准备召唤手杖、喊出强力咒语的瞬间,魔耶露的声音阻止了我。
“你不是非常排斥变身吗?这样使用魔力好吗?在日常中借助魔法少女的力量,意味着——你认同魔法少女啰?”
魔耶露用坏人的口吻说,逐渐靠过来。
“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有点丢脸而已。”
在这个情况下,很难说哪一种打扮比较丢脸。
由于魔耶露的花言巧语,变身这个选项即将被排除。
我并没有认同魔法少女。确实,如果我在这里依赖了那个力量,很可能会变成只在自己方便是才求助力量,不长进的人类。
“唔……”
“快,把布条交给我!”
我陷入最大的困境。
“怎么样?”
魔耶露等得不耐烦,飞扑过来夺取布条。
已经连一秒钟都不能犹豫了。
——颤。
“‘遍及天空的尽头’!”
光柱从空中落下。

“……哈哈。”魔耶露发出笑声。
“你终于认同了,彼儿!认同自己是魔法少女!”
魔耶露愉悦的声音传入耳中,可是……
“不是的!”
变身后布条还是留着,大概是不被视为衣服吧?
“什么?你的意思还不认同吗?都已经为了逃走而不惜变身了耶?”魔耶露生气了。
不过,不是这样的,现在没空理会这个。
“有尖叫声。”
“啥?”魔耶露发出痴呆的声音。
我不予理会,立即冲出仓库。接着以强化了数倍的脚力跳起,在仓库屋顶着地后,再利用下一个跳跃一口气跳到校舍墙壁,从该教室敞开的窗户侵入校舍内。
——教室内乱哄哄的。
三年级生似乎有认真在自习,几乎所有学生都到齐了。可是,学生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围着教室中央形成人墙。
“请让开。”
我直接推开周围的学长姐们,视线望向腾出的空间。
眼前是一名女学生一边哭泣,一边压着脚的景象。大概是从椅子上跌下后撞到脚,所以脚整红肿。
“发生了什么事?”
我询问一位学长。学长虽然被突然出现的我吓到,但还是回答道:
“因为出现从来没看过的虫……她被吓到,跌倒了。”然后咬着牙,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喧嚣气氛中,传来女学生的啜泣声,这种状况确实可能让不知该如何是好,但……
“请带她去保健室。”
我抱起受伤的女学生,指示身旁的学长。
“啊,喔喔……”
大概是之前就算想做,身体也动弹不得,听到指示后,学长姐们终于开始行动。我对他们这么差的行动力感到有些不耐,倒是——
“没看过的虫是长什么样子?”
这句话让我很在意。在我准备躲在道具室时,响彻校园的尖叫,应该就是这女生看到虫时发出的吧。
“……好像很黑,圆圆的……”、“动作超快……”、“总之非常大只呢!”
他们虽然互相交换眼色,异口同声地描述虫的特征,但全都不得要领。
其中站在后面的男学生突然大叫:
“啊啊!就是那个!”
他指向讲台,我往那里一看——
“……果然。”
该物体全身黑漆漆,拥有许多脚,那是椭圆形的甲虫……单从形状来看很像金龟子。然而之所以无法断定就是那东西,是因为它有着手掌大,以及感觉不像生物构造的全黑躯体吧。
若从远处看,只像是空间中开了一个黑洞,而且是黑到让立体感变稀薄的漆黑。
——NOISE!
我举起右手持的手杖一跳,飞越过男学生们的头顶,用Over there痛击在黑板上沙沙爬行的虫型NOISE。
接着,虫一被消灭后,手杖发出的光线也在转瞬间消失。
怎么?这也太简单了……
但是,NOISE确实被消灭了。虽然感觉很不过瘾,总之结束了。
虫一消失,学生们——
“我说啊,拜托教室里不要有什么虫啊,没办法集中精神呢。”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开始交谈。
这里渐渐恢复成日常的喧嚣,应该是阻碍认知掩饰了所有的视觉情报吧?
我默默走出三年级的教室。
“……结束了?”在走廊等待的魔耶露小声问。
“嗯,果然是NOISE,但总觉得怪怪的就是了。”
“……先跟你说声辛苦了,彼儿。”
“喔——”
因为感觉到杀气,我倏地往旁边跳。
“呿,没中啊!”
无预警扑向我的魔耶露,不怀好意地咋舌,那眼神是把我视为猎物。
“魔耶露!你还没放弃啊?”
“当然啦!因为彼儿都不专程露给人家看!”
“什么专程!为什么我得这么做?”
背后学长姐们听到怒吼声,正准备过来看。
“呿!”
我使出全力奔跑,因为化身为魔法少女,速度非一般人所及。
“啊,彼儿!真卑鄙!”
远远听到魔耶露的声音,我逃掉了。

不知不觉间,距离钟响剩不到一分钟了。再不久,宣告我胜利的钟声即将响起。
解除变身后,疲惫感忽然一涌而来。
“……真的,好累……”
我望着一望无际、接近黄昏时分的天空,喃喃道。
“这里……好安静。”
这里是学校顶楼,平常总是上着锁,不过我有办法打开它。那是母亲教我的其中一项技术。当然,进来后我会重新锁上。
——完美的胜利。
躺在顶楼眺望着天空,这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今天虽然是凄惨的一天,不过一旦克服了,就觉得这种疲劳也不坏。
“不过,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我闭上眼睛。
“说到底,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我穿奇装异服呢……”
脑海中闪过那些追纵者一脸拼命追着我的表情。
女仆装、护士、超短旗袍、迷你裙、猫耳朵加上祼体穿衬衫,全都是妄想。
“我想是因为白姬同学很可爱唷。”
“什么可爱,我是男的耶!”
“啊哈哈,因为一定会很适合嘛!毕竟白姬同学很像女生。”
“啊,太过份了!委员——长?”
唰。
“啊。”布条松开了。
笑嘻嘻地低头看向这里,露出小恶魔笑容的少女——
当当当当。
“我赢啰,白姬同学?”
以同时响起的钟声作为背景音乐,她一脸非常满足地做出胜利宣言。

隔天。
“好可爱~”女孩子们的黄色声音。
“白、白……姬同学!”男生们的咖啡色视线。
我本来说“今天要请假不去学校”,却被魔耶露大力驳回。驳回后,还硬是把我拉来学校。
“唉唉唉唉唉……”
于是,我从一大早就成了被注目的箭靶……不,是羞耻的箭靶吧。
“彼方,你太厉害啦。那个,嗯,我也不知道是厉害什么,总之就是很厉害啦!我一定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天!这个欢喜的日子!”
丈拿着数码相机,一直喃喃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所以我索性抢走他的数码相机往外……
“啊啊,你干嘛啦!”
丈像只追骨头的小狗般扑向窗外,这里好歹也是二楼啊!我用冷漠的视线看着那一幕,原本站在前面的少女则过来对我喝起倒采。
“噗——噗——”
那是到现在依然鼓着腮帮子的委员长。
她的期望只有两个字——“祼体”。
角落还写着小小的“最好是单独两个人~”……不过我当作没看到。
因为文字而几乎昏厥的经验,我想今后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唯独这个要求我实在无法同意,甚至当场下跪要求她变更。
最后,她才总算同意换成像样的衣服,但是……不是没有代价的。
“嗯,真拿你没办法~那就穿这个吧。啊,不过你一定要一大早就穿来唷!”
因此,我现在正着学生制服——女生的。
“真的是,饶了我吧……”
咖啡色西装外套,配上色泽漂亮的红色短裙,只使用暖色调的这套制服颇受女学生好评。胸前的蝴蝶结是重点装饰,衬托出个性。
除了难为情外,我更觉得懊恼——对于像这样穿着女生服饰却不显得突兀的自己。
“我觉有有点不甘心呢!因为白姬同学轻轻松松就穿下我的制服。”
委员长一边摩擦我的腰部一边说,这种行为是性骚扰啊。
“啊啊啊~委员长,你的手部动作好色……”
从刚才就成了班上同学玩具的我,如今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顺带一提,走廊外面聚集了像山一样多来看热闹的别班同学。
在那堆山中混杂了一对红宝石双眸,魔耶露已经完全不打算隐身了。不过从没有半个人发现有猫混在其中这点来看,表示他们的意识果然是专注在我身上吧?
因为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我拿起书包遮住脸。
“唔喔~喔!”周围人声沸腾。
“用书包遮住双唇的动作……在表现自己很害羞的同时,还能窥视到其纤细的一面。让人想保护她,这是达人的技巧啊!可怕的孩子!”
某人开始加入莫名其妙的解说,应该说这根本是魔耶露的声音!竟然乘乱之中这般口无遮拦。
……等一下绝对要揍死它。
我在心中下定决心,祈求这个时间快点结束。
“喂,你们在干嘛!快回去教室!班会不是已经开始了!”
稍微晚到的男老师,拨开成群学生进到教室里,同学们也顺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总算,解脱了……我打心底感到松了口气。
“……嗯?白姬,这……”
导师看到我的打扮后,整个人愣住了。
“啊,不,我马上去换回来。”
他会吃惊也是当然的吧,毕竟己班上有同学男扮女装,没有人看到会不诧异的。
“……”
导师(今年二十九岁,单身)他呆立了一会儿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老、师?”
他是体育系的男老师,以严格出名,对于背地点被人说“他那么严格是因为急着想结婚”感到很烦恼。但是,他那坚守学校纪律的态度,是不辱教师之名的信念表现。
我感觉到不好的预感,便出声喊导师,但是他没有反应。
大概静止了整整一分钟后,导师干咳了一声红着脸说:
“直接穿这样就可以了吧……应该说,今天一整天都不准换衣服。”
班上欢声雷动,以严格出名的老师心也融化了。
现在,这个班级第一次融合为一、连成一体、团结一致。
……不过,除了一个人。
我猛然跪到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看得见的天空。
——比方说,对!
上课上到一半时,突然飞进来一只虫,让装可爱的女学生发出尖叫,应该会造成混乱吧?
光是这样,课就会中断吧?
光是这样,就会不无聊吧?
“啊~真愉快……”
这里是三年级的某间教室。眼看高中联考即将到来,充斥着紧张气氛的教室内并排了许多张桌椅,学生们都坐在座位上。
然而,唯独一个座位是空的。
那本应该坐在那里的女学生,昨天因为在教室跌倒伤到脚,所以今天在家里休养。
有个学生望着那个空位,强忍住笑意,但藏不住身体的颤动。
“太棒了……那张哭丧的脸。”
他暗自窃笑,一边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坐在后面的学生看到前座男生诡异地晃动身体,不禁露出困惑之色。但是,他不会多加追究,因为他们就是这么不相干,也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坐在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存在这个班上,却不存在于同班同学的意识中,他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也并非和谁交恶。
正因为如此,才会没有人聆听该名学生的自语自语,听那个——
“真希望能发生更有趣的事呐!”
——微不足道且恶劣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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