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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魔法幻想系】LEGEND第一卷·Dragon&Blood【长篇完结】

  2.08 6月27日早
  
  樱华独自走在路上,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朝阳被浓厚的云层遮挡,透不下一点光线,显得天亮得有些迟。
  学院也显得很冷清,路上的同学并不多。
  自从昨天发布了黑龙存在的消息后,很多家长都把自己的孩子召回家去了,现在留在学校的人,只有平时的一半而已。
  不过樱华并不吃惊,在更早以前她就从莉莉那里听说黑龙存在的消息了,而且现在父母都不在中央岛,似乎到大陆去探亲去了。
  (回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樱华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哥哥还在医院里,她的朋友前几天又冲她发脾气。现在她只能独自感受校园的荒凉,自己去体会内心的酸楚。
  樱华默默地走进教室,此时坐在教室里的人还不多,只有这么两三个。没有人抬起头来看看刚进来的是谁,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小挎包里的书本拿出来。
  今天早上的课程是……
  “哎?我的书呢?”
  樱华忽然发现,今早上应该上的生命研究的课本不在包里。慌张地将包里外翻了个遍,但她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课本。
  “书呢?”
  她拼命回忆自己昨晚的情形。
  因为连续旷了几天课,所以昨晚特意将所有的科目复习预习过一遍,接着……
  (好像是睡着了……)
  樱华想起自己似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是今早上一觉醒来确实是躺在床上,而且桌面也整整齐齐,所以才认为自己是和平时一样提前将东西收拾好的吧。
  是谁?昨晚将自己弄到床上,并且将桌面收拾干净……
  到底是谁呢?
  樱华侧着头想了又想,但就是想不出。舍友全都回去了,自己是独自留宿宿舍,而还有自己宿舍钥匙的……
  (是岚哥哥吗……?)
  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让樱华的脸飘上一抹嫣红。
  当她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多了不少人。
  “不好!要赶快回去拿书!”
  想起自己还缺少必要的学习工具,樱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疾步往门口走去。
  但是事故在这时发生了。
  “砰!”
  “哎哟!”
  樱华被重重地撞倒在地上,手肘磕在岩石地砖上,疼痛让她的眼角挤出两滴泪水。对方倒地的同时也发出呻吟声,看来同样摔得不轻。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碰撞事故,并没有多大关注,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去。
  “对不起……”
  她揉着比磕疼的手臂,费力地做起身子。尽管还没看到对方是谁,但道歉的话已经很本能地说出口了。
  “樱华!?”
  对方惊讶的声音非常耳熟,过去经常听到那大惊小怪的喊叫。
  “莉莉?”
  樱华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对方正是几天前甩下自己先行离开的友人,在那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樱华,你要去哪?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莉莉刚爬起来就瞪着樱华问,那气势似乎要压过樱华,让她不能动弹一般。
  “知道?知道什么?我是要回宿舍拿书……”
  “还拿什么书啊,岚出院了!现在应该在回学校的路上了,你快去见他吧!”
  莉莉一把拉起还赖在地上的樱华,不由得她反抗,拖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往外拖。
  穿过熟悉的走廊和庭院,一直跑出教学楼,莉莉这才放慢了速度。
  两个女孩手牵手,漫步在学院的林荫大道上,朝着大门口走去。
  “莉莉……”
  轻轻呼唤友人的名字。那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樱华至今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当时莉莉提出的问题。
  ——樱华你不是说不希望束缚住岚的吗?
  (是的……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但是……我做不到。)
  ——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的吧!樱华,你哥哥不是你的陪嫁,你也不能总是缠着他吧!
  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说法。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才对……我才是陪衬品才对……)
  “樱华?”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樱华从思索状态回过神来。
  “那个……”
  话语中透着犹豫,吞吞吐吐的风格和莉莉极不相称。
  “那天的话……”
  莉莉低着头,似乎只顾着走路,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樱华的耳朵里。
  “请把它忘了吧……”
  细如流岚的声音,是在道歉吧。
  “其实……”
  樱华渴望回应对方,但是她害怕自己的答案。
  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依然被动地被牵着手往前走。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她现在只知道自己渴望的东西,被神封闭,被神禁止,被神唾弃的东西。
  “啊!赶快去迎接岚吧!我们走!去拦截他!”
  恢复到朝气蓬勃的样子的莉莉高喊着,以强势的手段拖着樱华往敞开的校门奔去。
  (这样的话……也不错吧。麻烦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露出安心的笑容,樱华加快了一点步子,赶上前边跑的莉莉。
  “莉莉……课怎么办?”
  放松下来之后,原先的担忧又冒出来了。
  “课?那种课翘了吧,反正走了那么多人,老师也不会点名的了。”
  莉莉高兴地笑着,跑得更快了。
  “等……等等……”
  樱华体力不大好,很快就被拖得步伐不稳了。
  “不能等了!快点!”
  两人一直跑到学院巨大的大门下,白色岩石竖起的两根门柱,两旁是矮灌木围成的围墙,将学院包围在其中。大门口耸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碑上红色铭文雕刻着学院的名字,在名字下还有无数细小的人名——那是优秀毕业生的名字。
  毫无敬意地靠在石碑旁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斜背着一把巨剑,慵懒地依靠石碑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在等人。
  任何人看到都会有这样的印象吧。
  “岚……岚哥哥……”
  “啊!?”
  少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岚哥哥……”
  “啊……啊……”
  岚焰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看向那阴沉沉的天空。
  “这时候岚你应该说‘我回来了’!”
  一旁的莉莉非常不满。
  “你也是!”
  莉莉把樱华往前一推,“你应该主动迎上去,说‘欢迎回来’,这样才对!快点!”
  “哈……?”
  岚焰一脸无奈地看着莉莉,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点照做!不然我就把你们的那些隐私全都抖出去!”
  莉莉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
  “是……是……”
  连岚焰也受不了这样的威胁,只能乖乖地照做了。
  他看着面前那双期待的大眼睛,叹了口气。
  “我回来了。”
  声音似乎死气沉沉。
  不过……
  “欢迎回来~”
  樱华侧着头,脸上绽开了微笑。
  “哎?樱华你怎么了……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高兴罢了……”
  樱华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昨天在医院中发生的不快,都烟消云散,此刻只要哥哥一切安好就可以了,毕竟自己总是让哥哥操心,所以才会被他责骂。
  一双温柔的手臂换过她的身体。
  “哎?”
  樱华惊讶地抬起头。
  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岚焰忽然退开一步。
  “不好吧……都那么大了呢……”
  看着天空,岚焰抠了抠自己红通通的脸颊。
  “不……岚哥哥的拥抱很温暖……请……继续……”
  两人正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对方的时候,莉莉悄悄离开了学院的大门,往校内走去。
  走在来的时候完全一样的路上,心情却完全不同。
  “应该说松了一口气吗?”
  莉莉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你昨晚就跑去樱华的宿舍了吧,从我那里得到消息以后。”
  身旁忽然多了个声音。
  “佩妮,没想到你也会翘课啊。”
  莉莉不需要确认也知道那人是谁。有着比她更高明的尾行技术,以及超大情报网的同学,佩特妮娅。
  “然后发现樱华睡着了,就把那个消息压下去了,顺道还帮她收拾了东西,对吧?”
  佩特妮娅依然自顾自地说。
  “嗯……不过为什么岚焰要半夜出院呢?你还没告诉我吧?”
  “那是‘古塔’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佩特妮娅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亲昵地搂着莉莉的手臂,“不管怎么样,你也要履行约定啊。我昨天就请了假了,所以这几天虽然在学校,但是不用上课哦~”
  “真是麻烦啊。”
  莉莉挠挠头。作为从佩特妮娅那里获得情报的代价,自己要陪着她一整天。也多亏了她,莉莉才能得知岚焰出院的消息,甚至连出院后的动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他今天回来上学。
  “对了,你不怕么?樱华可是你的情敌啊~”
  “没什么好怕的啊,就算他们互相喜欢那又如何,最后肯定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是禁忌。”
  莉莉露出放心的笑容,“想太麻烦的事情不适合我,我只要负责收集就好了,分析那是别人干的活~”
  “禁忌啊……”
  佩特妮娅微微一笑,“还是不要太相信神比较好哦,人类有时候也很喜欢自作主张呢。”
  “不管了!我不管了!反正以后我一定会把他抢过来!今天就归樱华一天!”
  “没错呢,今天你归我。”
  “我说……佩妮啊,不要说得那么让人误会好么?”
  “谁知道呢~呵呵~”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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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无法理解的血脉  

  3.00
  
  “看、看到了吗?”
  “当……当然……”
  “黑……黑龙!快逃啊!!”
  当人们的大脑再次运转的时候,得到的结论都是相同的。
  逃跑!
  逃离这里!
  让我离开!越远越好!
  人们恐惧地奔走着,如同拥挤的鱼群,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践踏,恐惧和混乱像长了翅膀一般在人群中蔓延。
  巨大的黑影慢慢从天空降下,强大的压迫感和巨石一样,重重地砸在人们的心口。
  张开四翼的黑龙投下的阴影覆盖了大地,巨大的翼幅和修长的脖子、尾巴连成一体,就像六条轮辐的齿轮。
  四翼的黑龙,这不是世界上应该存在的生物,它们是恶魔,是黑暗的子嗣,是毁灭的源泉。
  翼数超过2的黑龙,在传说中只有一头,那就是奴役人类,用恶意和暴力统治世界的恶龙——黑龙王·塔索尼斯。它不仅将人类作为食物,还用各种手段收买了人类的一些不忠之人,让他们与自己的种族为敌,以此来玩乐。
  巨大的恶魔没有降落在城镇,也没有去追赶逃散的人群。它似乎刻意去增加人们的压力一样,慢慢降下高度,一点点地接近大地。庞大的龙威覆盖了周边地区,所有生物都无法自由地移动。马匹在不安地跺着脚,口中吐出白沫,猫狗都只能匍匐在地上,尽可能将身体缩成一团。
  阳光被乌云遮蔽,阴沉沉的天空彰显出黑龙恐怖的气息。
  那身影最后消失在镇外的树林中,但城镇中扩散的恐惧却久久没有消散。
  狂风将树木分开,林间的小道顿时暴露在黑龙的阴影之下。
  在阴影中央的一对年轻的夫妇紧紧相拥,黑暗将两人完全笼罩,由不得他们逃开。
  他们恐惧地看着天空,心中没有任何逃跑的欲望了,绝望,只剩下绝望。
  “轰——”
  粗壮的双腿重重地落在地上,陷入泥土中,殷红的鲜血顺着黑色骨甲滴落到地上。
  全身浴血的黑龙扬起那高贵的头颅,血红的双目等着呆立的两人。
  黑色骨甲上反射出来的金属光泽、红色的鲜血、散发着邪恶红光的双眼,闪着森森寒光的白牙——就像杀戮归来的恶魔。
  黑龙将修长的脖子慢慢低下,鼻孔中呼出的热气已经能喷到夫妇的脸上了。那灼热的气息让两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从这样近的距离去感受龙威,没有任何生物能顺畅地呼吸。
  覆盖着骨甲的长嘴张开,露出猩红的舌头和黑洞洞的喉咙——

[ 本帖最后由 小米 于 2008-12-02 14:14 编辑 ]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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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1
  
  几盏华丽的吊灯悬挂在砖石垒砌的天花板上,书柜投下巨大的阴影。少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足有自己半个身子大的书本,抱着它来到透气窗下的桌旁。
  将书随手扔在桌面上,一把拉开小木椅坐下。
  “黑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岚焰右手烦躁地敲着桌子,左手粗暴地翻开那本厚重的精装本图书。粗糙的纸张在手指的摩挲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没有……”
  随着手指在书本上划过,岚焰下意识地抱怨着。
  “没有……”
  划动的手指越来越快。
  “没有……”
  迅速翻过一页,依然是毫无意义的内容。
  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岚焰的身后,尽可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是岚焰的感应能力已经捕捉到了那名闯入者——闯入自己警戒范围的人。
  (是图书管理员吗?)
  岚焰想起自己还是在图书馆,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是馆内的要求是——“静”。
  “嗯……?”
  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看看来者到底是什么人。
  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来人身上,一边转身面对来访者。
  映入眼中的是一头迷人的黑发,因为近视的缘故,脸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通过感觉,对面的人与他脑海中的一个印象重叠在一起。
  “你是……”
  面前的少女他见过,和分析系专业一起上课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应该还有另一名少女才对。
  “早上好,岚焰·格雷姆同学。”
  少女微笑着,但是岚焰感觉不到那种轻松的气息,空气依然平平淡淡,笑容只是摆设而已。
  “早上好,佩特妮娅·费雷尔同学。”
  认认真真地按照对方的格式回话,岚焰将毫无聚焦的瞳孔对准前方。
  “我看你似乎很烦恼啊。”
  佩特妮娅拉开岚焰身旁的椅子,很淑女地坐了下来。
  “是有点麻烦事。”
  岚焰坐下来,将注意力转回到书本里。
  “和黑龙有关吗?”
  “……”
  岚焰皱起了眉头。
  “以前你来图书馆,大多都是看应用类型的书籍,今天却开始看历史这种人文资料的话,自然是想看一下和古代有关的东西,而连魔法史都懒得看的你却选择看人类历史……”
  佩特妮娅停顿了一下,“你在查既和人类历史有关又和最近的事情有关的东西。还有一点……刚才你放回去的书是这个——”
  黑发的少女将怀里抱着的书堆放在桌面上,最顶上的一本呈现在岚焰面前,黑色封皮上几个淡金色文字微微浮起——《龙》。
  “你的推理有些想当然了。”
  岚焰不满地纠正,“那本书,是因为我最近的任务相关,并非是黑龙……”
  “我也有听说大陆各地都出现了黑龙呢……似乎你任务地点也有黑龙的情报哦~”
  戴着微笑面具的佩特妮娅,此刻就坐在岚焰的身旁。
  “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吗?虽然我没兴致管这些,但有的人总喜欢打小报告吧。”
  “但是现在听到的只有你而已啊,你一定想知道什么吧……因为你有我没有掌握的东西……所以你查的书比我查的多了一本……”
  佩特妮娅将那本黑封皮的书拿开后,露出了下面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棕色的封面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勉强还能看到上面淡淡的文字——《鲜血与禁忌》。
  “除非你真的和传闻的一样,和你的妹妹……”
  “你胡说什么!”
  岚焰猛地站起来,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佩特妮娅并没有被岚焰突然的举动吓到,仅仅是微微一笑:“嗯,我大概是在胡说吧。不过,请你告诉我,你对这本书中的什么内容感兴趣呢?”
  对方没有再在那个问题纠缠下去,岚焰也不打算继续强调。他将凳子摆正,拿起桌面已经翻了三分之一的书本。
  “那本书没有对我有用的东西。”
  带着自己需要的书,岚焰大步走出了阅览室。
  佩特妮娅单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脸颊目送那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看来要用别的方式来询问才行,他似乎没有平时看起来的傻。”
  这几天岚焰都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虽然他拥有随意借书的特权,但比起借书,他觉得在图书馆里看更节约时间。蹲在图书馆的几天中,岚焰从早看到晚,将书籍大多扫了个遍。
  他虽然记忆力不大好,但是看书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一本几百页的书,半个小时就能扫一遍,如果其中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就再换一本。
  但是偌大一个图书馆,有用的资料至今还没有抄够一个小本子。
  龙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自己体内的龙血更是没有差到任何的案例,在医学和怪物学的历史上都没有人类能够依靠龙血来维持生命的记载。
  龙和传说中的吸血鬼不同,是不可能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到其它物种体内的,它们高傲自大,根本不屑于将自己的血液与他人分享。
  但是……
  岚焰停住了脚步,手中沉甸甸的书本将手指勒出一道痕迹。
  (我的血……)
  在他的体内,流淌着和龙一样的血液。和人类不同,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血细胞和血浆构成完全不同,无论是血液浓度还是酸碱度、粘滞性全都不同。
  当然,岚焰也无法理解那种乱七八糟的说法,他大体就分辨出一个问题:他的血液和人类不同,而且非常明显。
  穿过回廊,进入长满青草的庭院。早上的阳光还照不进被围墙圈起的庭院,学院里人很少,基本上和放假无异。随着黑龙的传说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人们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烈。
  但是岚焰看上去依然很悠闲,独自坐在庭院中央的树下。庭院中央生长的成树是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巨木,虽然树并不高,但层层叠叠的枝叶将大半个庭院都覆盖了。平时午间休息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喜欢在这里闲聊和午睡。正因为人太多,岚焰才很少在这里坐,今天算是找到机会了。
  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将书本摊开放在大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呈现在眼前。
  手指依旧快速划过纸面,或许是环境问题,岚焰感觉现在的阅读舒畅多了,在图书馆那里的气氛始终显得很压抑,而且……今天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费雷尔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想到这,岚焰就忍不住将手搭在发涨的脑袋上。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指尖。
  沙沙的摩擦声和树叶响成为庭院的主旋律。偶尔有路过的学生从回廊走过,但这无法改变岚焰的状态,陷入高集中力阅读状态的他,此时只有指尖的触感和朦胧的视力最重要,多余的感官都被暂时封闭了。快速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手指始终没有停顿。
  顺畅的阅读忽然停止了,手指停在页末的注解处,再也没有移动。
  (这……这是……)
  岚焰的瞳孔色泽在变亮,漆黑的瞳孔中透出暗红的色调。
  在书页的角落,一不小心就会漏过的那一行注解,让岚焰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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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
  
  潮湿的风扫过街道,将街道旁的树木吹得使劲摇摆。落叶和废报纸在风中飞舞,很快被卷进了小巷中,落在其它垃圾的周围。乌云阴沉沉地压在人们的头顶上,沉闷的空气弥漫在城市中,暴风雨就要来了。
  但是这样的天气,人们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的希望在神的手中。
  忙碌的神殿就这样迎来了它的早晨。
  “真是太好了~”
  女神官莎伦轻轻拍着自己的手掌。看着满满的祈祷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虔诚的人们跪伏在地上,双手交握在胸前,将自己的一切展露在神明的面前,接受神明的旨意,等待神明的救赎。
  在黑暗降临的今天,只有手持光芒的神明才能拯救自己,人们是这么相信的。
  无论是手持圣枪的水神,还是高举火焰的火神,又或者是怀抱光芒的光明神,所有的神殿都挤满了信徒,他们都在默默地祈祷,为自己和家人祈祷。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莎伦看着信徒们心想。让更多人相信自己的信仰,让更多的人了解神,让更多的人感谢神明的恩泽,这就是神官的工作。
  但是暂时她没有功夫再去宣传神的伟大了,现在她要回去准备一下。
  她要离开一阵子。
  经过彩虹女神的祈祷室,在这里,她度过了大部分的时光,现在里面也跪满了信徒。忽然,她注意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
  那一头金发在人群中非常显眼,璀璨、没有任何杂色,是最纯净的发色。
  似乎感觉到莎伦的视线,金发的少女停止了祈祷,转过身看向神官。发现自己打扰了对方的祈祷,莎伦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并且向少女挥挥手。
  少女站起身,提着裙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贵族般优雅。
  (她说不定就是个亡国的公主吧,然后为了躲避叛军的追杀而躲到这里,并且爱上本该是保护自己并且亲如兄长的骑士……啊……真是美丽的故事啊……)
  女神官想起自己最近看的骑士小说,顿时大脑充满了粉红色的幻想。
  “莎伦小姐……”
  “啊,樱华啊,你好~”
  把禁书从大脑中赶走,女神官换上温柔的笑容,向少女打招呼。
  “其实……莎伦小姐……我……”
  樱华踌躇着,双手不安地捏着衣角,似乎非常苦恼。
  面对这样可怜的少女,就算莎伦再忙,也不忍心就此离开。她把手轻轻搭上少女脆弱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呢?”
  樱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然后用细小的声音说:“能不能……和您说说话。”
  “没问题!我随时都愿意听你的倾诉。”
  莎伦自豪地说。倾听世人的烦恼,为神分担引导世人的任务,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那个……能不能到人少一些的地方……”
  樱华的声音依然很小。
  “人少的地方?”
  莎伦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符合这个要求的地方,来神殿的人太多了。
  环视一周后,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角落。
  “不如,到我房间去吧,刚好我有点事要回去。”
  女神官忽然建议。
  “嗯……”
  樱华犹豫了一下,“方便么……我一个外人……”
  “没关系,偷偷溜进去就好了~哈哈~”
  “啊……?”
  樱华惊讶地张开了嘴。这可完全不像一个神官会说出来的话。
  “走吧走吧,我们去了再说。”
  不容樱华拒绝,女神官莎伦托着樱华的小手,直接往众神殿的后部走去。
  穿过雕刻个精美壁画的过道,穿过低矮的石门,两人走出了众神殿,踏入后花园。花园的两条主道交叉呈十字形,在交叉的中间,一个三层喷水池挡住了樱华的视线。一手抱着圣杯,一手握着战枪的水之战神站在水池的最顶端,晶莹的水珠从圣杯口溢出,沿着女神的曲线留下汇入下一级台座。飞溅的水花在空中扬起薄薄的雾,让对面的景色全都笼罩在朦胧之中。
  樱华第一次走进神殿后边的庭院,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白色石柱和栅栏,上面雕刻的精细花纹只有在建筑书上才能见到,实物摆在眼前还是头一回。
  但是女神官可没发现身旁少女的好奇,她拉着樱华匆匆走过女神的喷水池,继续往更前走。在庭院的那一边,就是神官的住处。依旧是白色岩石修砌而成的高大建筑,看不出是哪种风格的设计,这已经超过樱华的阅读面了。如果说古塔是黑色无规则的话,面前的建筑就是纯白的完美,对称设计的美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依然没有足够的时间观察,樱华又被神官往里拖去。穿过干净的走廊,在天花板上悬挂着精美的吊灯,看不出是采用什么能源供给的,即使是白天也在亮着。墙上挂着漂亮的油画,似乎都有好些历史,大多描绘的都是宗教传说之类的画面。有高举光芒的创始神,有将智慧带给世界的光明的智慧神,还有高举圣剑斩落恶魔七个头颅的协天使格拉西尔……
  这些画卷将传说的历史委婉道来,让穿过走廊的人都能对传说有个大体的了解。
  “到了。”
  莎伦推开一扇门,带着樱华进入房间。
  “呼~总算回来了。”
  女神官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厚重的长袍脱下来,扔在一旁。
  “哎……?”
  樱华愣住了,虽然一路上进来都没有看到其他人,但是她还没弄清为什么莎伦要把自己带过来。
  房间看上去很整洁,但是东西显得有些拥挤。书柜、床铺、衣柜、书桌全都挤在一起,让狭小的空间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嗯,你说吧,我一边听一边收拾东西。”
  莎伦穿着松垮的内衣,正翻箱倒柜地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等您回来再叨扰吧……”
  樱华的声音显得非常不安。
  “没事没事~”
  莎伦从柜子中抱出一堆的神官长袍,全都扔在床上。然后从柜子的最里边取出两本书,“呼……竟然掉到柜子底了,害我找得那么痛苦。”
  樱华看了看被找出来的书——竟然是两本骑士小说。
  “哎……?怎么会……”
  骑士小说在教会中应该属于禁止阅读的一类书,但是却出现在一个神官的房间里。
  “啊,很好看啊~”
  莎伦指着封面描绘着一头巨龙的书,笑眯眯地介绍,“里面的故事真的很精彩哦~勇敢的骑士在神明的引导下战胜了邪恶,拯救了美丽的公主~”
  “可是……这不是……”
  “嗯~虽然主教说不给看,不过神也没有禁止啊~”
  (这样的理由……)
  樱华苦恼地挠挠头,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去应对。
  “嗯,你说吧,不用在意我的。”
  莎伦继续催促道。
  “嗯……其实……我觉得……我的哥哥他……”
  “嗯?还是没有想清楚吗?这个倒是不要紧啦~以后会了解的,不需要着急。”
  “不……不是……我感觉……我哥哥他……不像我哥哥了……”
  樱华说得很为难,似乎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的想法。
  “哦?难道真的不是你哥哥……?那么你就没必要烦恼了啊~”
  莎伦将替换的两件长袍叠好,塞进背包里,然后将找出来的两本小说夹在衣服当中。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我哥哥他和我印象中的不同……”
  樱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两个过去的印象……”
  “哦?记忆混乱?”
  莎伦停下工作,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樱华。如果真的是记忆混乱,那看来就不是普通的问题了,说不定是魂和体的协调出现了什么错误,将奇怪的信息作为自己的记忆。
  “……”
  樱华低着头,没有回答。
  “嗯……”
  莎伦思索了一下,“我等一下就要出发到末日火山去完成主教派遣的任务,这样我就没办法听你细说了啊。”
  主教派遣的任务,到末日火山去调查有关黑龙的信息。
  樱华不安地看了看周围,显得非常不知所措。只因为自己毫无道理的思绪就打扰到了别人神圣的工作,她无法忍受自己的自私。
  “啊!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吧!到末日火山去,找黑龙。在路上我们可以慢慢说。”
  莎伦兴奋地说着,似乎为了这个好主意而沾沾自喜。
  “一,一起去末日火山找黑龙?!这不是很危险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不是要去屠龙啊,只是要看看黑龙的家罢了,杀龙这种事情,会有男人去做的。”
  (已经是“我们”了吗?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吧……)
  “这样好吗?应该是很危险的任务吧……”
  樱华始终有些担忧。
  “没问题没问题,我彩虹的女神官会拼上神的名义来保护你的!”后面的半句仿佛骑士宣誓般坚定,但是樱华看着面前修长匀称的女性身体,始终感觉台词与人不大相符。
  “恩!就这样决定了!衣服的话,穿我的就好了,我们马上出发!”
  单方面地决定了樱华的行程,莎伦的行为似乎是种让人匪夷所思。
  樱华并没有打算反对,应该说,这也是她的期望。
  (我要帮助岚哥哥……)
  为了帮助兄长,为了得到真相。
  (我也想知道……龙血……)
  连接二人血脉的东西,完全相同的血液,来自龙的血脉。
  樱华将拳头握在胸前,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
  “一切拜托了!”
  樱华抬起头,眼中露出不容动摇的神色。
  “嗯,那就出发吧~”
  莎伦套上一件干净的长袍,将打包好的行礼往肩上一搭,拉着樱华的手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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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3
  
  “你知道的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考尔医生悠闲地坐在靠背椅上,双脚搭在面前的小木桌。他瞥了一眼那个站在桌前两眼冒火的少年,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烟圈。
  “知道什么?”
  考尔扬起眉毛。对于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即使是他也不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
  “龙血——!!!”
  岚焰爆发出龙一般的咆哮,“你是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回事的吧!!”
  窗帘在震荡的气流冲击下飘动,房间里的书柜也颤抖起来。
  但是考尔还是一脸悠哉的样子。
  “啊,那个啊,以前稍微看到过相关资料,怎么了?”
  考尔掏了掏耳朵,“难道你在怀疑什么?”
  “你……我……”
  岚焰忽然变得口吃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考尔皱了皱眉头,等待着岚焰陈述想法。
  忽然,他瞥见岚焰左手搂着的那本精装本图书。
  “哦……你是看了那个啊……”
  带着苦笑,考尔无奈地摇摇头,“人类写的东西不能全信的啊,任何种族写的史书都会带上自己的主观想法,能够客观看待世界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嗯……或许神可以吧,如果它们算是生物的话。”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
  考尔阻止岚焰继续发飙,他指了指岚焰手中的书,“那东西本来就很简略地提了一下有关龙血的东西而已,大概只有一句话吧——话说回来,你能够找到那句话还真是厉害呢——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东西可参考价值近似为0。”
  岚焰被考尔那认真的模样吓住了,呆愣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年长者。
  不管岚焰怎么生气,他终究不是自大的人,被人指责第一想到的都是“自己错了吗”,而不会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语言。但是他被考尔忽然性的认真态度吓了一跳,连说话都忘了。
  “你看这类书太少了。”
  考尔把脚从桌子上移开,双手撑在桌面上,支起下巴,“任何种族都是为了将故事留给后世,但是这样的故事中,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这就需要考虑了。”
  考尔指了指一旁的小椅子,示意岚焰可以坐下。
  “人类是站在怎样一个角度看待那个问题,你有想过吗?”
  岚焰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那你就相信书上那句话了?”
  考尔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我对这类一窍不通,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啧啧啧~到了这种时候,你就变得白痴了啊。”
  “你皱什么眉头啊!我很让人担心吗?还有啊!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啊!怀疑我智商吗?”
  “确实啊,如果你是这个智商,我确实很担忧你将来的生活如何自理。”
  “……”
  “你听好了,”
  考尔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如果你老爸给你看他的日记,而日记中写了他小时候如何如何无恶不作,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的!”
  “很干脆嘛,但是如果真的有呢?”
  “这……”
  “就是这样咯,看到那种日记,孩子会怀疑父辈的正确性的。”
  考尔耸耸肩,“历史也是,如果你知道人类如何如何低贱卑鄙的话,当然,我这是假设,反正看到不好的历史,人类就会怀疑自己当初怎么走过来的。而其他种族看到这样的历史,也会慎重考虑和人类的交往该如何去做。”
  考尔指着岚焰手中的书,问:“那东西并没有直接解释龙血吧,而是说了另外的东西。”
  “龙骑士……”
  岚焰的气势完全被压了过去,只能低声答应。
  “嗯,没错,古代龙骑士。就是那东西有龙血吧。”
  “嗯……”
  “然后,书中已经把那些家伙踢出了‘人类’的范畴。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的身体构造依然是人类。人类不承认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是‘背叛者’。”
  “嗯……”
  只能承认。
  站在龙的一方,与人类对抗的龙骑士们,是人类的敌人。
  在万年前的人龙大战中,杀死无数同胞的龙骑士,流着龙的血液的怪物,作为龙的附属品而存在。
  “‘被骑着’可不是什么耻辱的行为,只有人类才将这种行为贬义化了。龙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尊严’,它们只会在意的是骑士的作用。为了让骑士抑制自己的死亡,将骑士作为自己生命的修正品。当然,这个方法已经随着龙族的战败而失传了,现在龙抑制死亡的方法比起那时候简陋得多。”
  考尔继续说,“这些就我感觉,至少偏差并不太过分。龙确实是很个体化的东西,从这上万年的记载来看。但是如果它们的个性确实是‘个体倾向’且又有龙骑士的话,它们实际上并没有把骑士看做‘人’或者‘东西’,而是看成——‘自己’。”
  “那些龙骑士流着龙的血液,是龙的附庸!纯粹是为了抑制龙的死亡的工具!”
  岚焰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
  “你确定吗?你有找过一头太古龙来问一下它如何看待自己的骑士吗?”
  “没……”
  “那就不要随便评论它们的态度。龙讨厌工具,它们不是人类,不能用看待人类的方式来看待他们。”
  考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里间。
  “哎!?你还没说完啊!我体内的龙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岚焰咆哮着跳起来,追着考尔跑了进去。
  刚进入里间,岚焰就感觉到一阵恶寒,芳香夹杂着恶臭扑鼻而来
  明明是白天,但是里间一篇漆黑,除了门外透进来的光以外,没有任何光源,墙壁密不透风,也没有任何发光物体在内。
  但是岚焰并不是依赖光源的人,只要有气流和温差他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
  通过皮肤映在大脑中的景象让他感到战栗——怪物。
  被钉在架子上的怪物,而且不止一只。由各种部分组合而成的东西,不是动物,不是魔兽,也不是灵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比传说中的恶魔更诡异。
  数个巨大的架子摆在房间的最里边,始终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即使是喷洒了空气清新剂也无法掩盖的腐烂味。稍微出来一些的桌面上,堆叠着三层高的罐子。因为没有光,岚焰不知道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到底……这到底是……”
  “什么也不是。”
  考尔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身旁是一张小桌子,桌面上摆着一个很复杂的玻璃仪器,如同迷宫般纠缠在一起的玻璃管道,一端连接着奇怪的容器,另一端连接着奇怪的长筒状物体。
  “我要你看的不是那些,我要你看的是这个——”
  考尔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仪器,招招手示意岚焰到自己身边来。
  忍住恶心,岚焰半信半疑地走到他的身旁。
  岚焰感觉那些如同尸体拼凑在仪器的玩意仿佛在盯着自己,贪婪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似乎随时都会从架子上跳下来,撕咬自己的身体,吞吃自己的内脏。
  “别在意那些没关系的东西。我不会吃了你的,来看看这个。”
  考尔一把揽过岚焰的肩膀,把他的脑袋凑到那个长筒物的一端,将筒的口对准岚焰的眼睛。
  透过长筒,岚焰看到了模糊的光。
  红色的光晕在眼中摇晃。
  筒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
  无数如同软体动物般的东西在飘荡,它们变换着形态,在红色的世界中游来游去。
  “这些不定形的东西就是人类血液中的物质。当然,具体有什么作用我还没有搞清楚,和我以前见过的红细胞完全不同,如果是按照那种……恐怕人类都得贫血而死……”
  “什么?”
  岚焰抬起头,一脸纳闷地看着考尔。他无法理解刚才那句话中出现的陌生词汇。
  “没什么,你再看看这个。”
  考尔在黑暗中摸了一下,然后将另一个容器换进仪器中,“这是樱华的血。”
  “樱华的……?”
  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怀着忐忑的心情,仿佛偷窥少女的秘密,岚焰慢慢将脑袋凑近长筒口。
  “这……这是什么!”
  在红色的世界中——
  “简直是……”
  无数如同生物一样的红色物体在互相吞吃——
  “地狱……”
  物体破裂开,仿佛咧开的大口,将另一个红色物体吞吃,再包裹、愈合。在体积膨胀后又分裂成两个小的部分,继续咧开嘴吞吃,或者被别的吃掉,如此反复。
  “它们在吃掉衰老的细胞,让其获得新生。龙血,是不会坏死的,它们拥有永久的活力。”
  考尔在岚焰耳边解释,“而且……它们还会吞吃别的生物的血细胞,将其他生命体进行改造。”
  “依靠龙血,你会获得比常人更高的回复能力,而且那种细胞输送养分的量比人类更高,所以你才会拥有超过常人的力量。当然,因为能量终究来自你自己,所以你才会需要补充更多的能量。”
  岚焰对于这些解释根本就没听懂,他已经完全被那互相吞噬的世界吸引了,仿佛看到了自己体内正在闹翻天。
  “你应该感谢给你血的那头龙。如果不是因为龙血,你早就死了。”
  “感谢它!?”
  岚焰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考尔。黑暗中,他的瞳孔发出隐隐的红光。
  “凭什么要我感谢那个把这些怪物放进我和樱华身体里的家伙啊!它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吧!就把我和樱华扯下水,那种自私的家伙……那种……自私的家伙……”
  少年的身体在黑暗中颤抖,紧紧攒着的拳头上凸起一根根青筋。
  “虽然龙血不会像人类的血液一样凝结来帮助止血,但是它能让伤口加速愈合。同样的伤口,其他人刚止血的时候,你已经伤口愈合了。你难道不觉得很方便吗?”
  “怎么可能会方便……我……我……我这样不就是怪物了吗!?”
  岚焰用力揪住考尔的衣领。
  考尔甩开那两只手,转身离开了小桌。
  “或许你应该找到那头龙当面问一问。它到底是为了谁而给了你血液。”
  “当然!我一定要把它揪出来!好好地把它揍一顿!!”
  岚焰咬牙切齿地说。
  “希望你不会被它揍一顿~呵呵~”
  考尔消失在门口,将岚焰留在漆黑的房间内。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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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4
  
  两个旅人艰难地在长度已经没过膝盖的草丛中行走。
  他们全身裹在深色的斗篷中,在前进的过程中,斗篷不时被矮灌木勾住,造成前进的速度极度缓慢。
  “莎伦小姐,为什么要走这样的地方……?”
  走在后边的矮小旅人发出不安的声音。
  “因为只有艰难的道路才能体现旅人的伟大!”
  走在前边的旅人身材比较修长一些,随着喊出的口号,她激动地举起拳头,似乎在为自己大气。因为扬起的手臂,斗篷的下摆被撩开,露出覆盖在下面的洁白神官服饰。
  “可是明明那边就有山道……”
  矮小的旅人指了指密林间若隐若现的一片空旷。
  女神官册了侧身体,让目光越过林间的缝隙。在树木的那边,有一小块树间距比较大的区域,就连野草也不高。
  “啊啊,对不起,我第一次上山。”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被兜帽覆盖的后脑勺,“那么我们……过去那边吧。”
  (难道莎伦小姐没看过地图?)
  矮小的旅人一边对领路人产生怀疑,一边还是跟随面前的神官往前走。
  这一路上,神官的表现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从现在她的行为表现来看,完全不像一个神官,甚至不像一个成年人。上
  两人好不容易离开了阻碍移动的草丛,走上了不算宽阔的林间小道。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冠洒在地上,光斑和草色混在一起。
  “樱华小姐。”
  “哎?”
  听到对方叫到自己的名字,她连忙抬头应答。
  “你是不是担心没办法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呢?”
  “这……”
  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她确实有这么想过。
  “没关系,神会指引人类走上正道的!只要听从神的教诲,所以,我们祈祷吧!”
  “……”
  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祈祷。
  这两人就是在末日火山上摸索着前进道路的女神官莎伦,以及离家出走的樱华。现在他们正在末日火山的山脚处,寻找着上山的道路。但是眼前只有茂密的树林,连判断方向都只能靠那快要西斜的太阳。
  密林之间并没有明显的道路,所谓的道路,只是草没有那么高罢了。刚长出没多久的青草还没办法没过鞋子的背面,大概是不久前有人用特殊的手段清理过。
  (有可能是魔兽或者魔法。)
  樱华看了看已经有些裸露的地面推测。
  在末日火山上,常年有人活动,就算开辟了新道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比较起对付火山上狂暴的魔兽来说,开路就像吃饭一样容易。不过现在樱华这样的组合,似乎泛用性不足,两人都没有针对探路的能力。
  继续走了一段时间,但是场景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树还是树,草地还是草地,只有光线慢慢暗淡下来,时间已经随着路程的增多而消耗掉了。
  “呼……”
  莎伦擦了擦并没有冒汗的额头,“为什么还没看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呢?”
  “嗯,这里还只是山脚而已,再上一点就没什么树木了。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生火休息一下。”
  樱华看了看天空,回答。虽然这样安慰,但是对于期望实现的可能性,她也有些怀疑。按理说不可能一个下午都还只是在山脚转悠才对,上到一定高度,树木将会明显变少,可是现在却完全没有变化。那么,只能说——她们迷路了。
  夜幕就要降临,可是周围依然是茂密的树林,连个可以生活的地方都没有。夜晚没有火的帮助,很难从山上的怪物口中逃脱。
  “不过有樱华你在真的很方便呢,不然一定要被虫子咬死了。樱华你真是太厉害了~”
  莎伦并没有灰心,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情绪。
  “不……并不是什么难事。”
  樱华有些不好意思。在上山之前,她在药店买了一些药材,临时调配了几种药膏,防虫散热很是方便。不过正如她所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仅仅是药剂师的入门课程罢了。
  但是药效总有会消退的时候,而且因为药材的种类问题,樱华并没有做出能驱散怪物的药剂来,一旦晚上到来,隐藏在黑暗中的捕食者全都会冒出来。
  “不过还是要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才行。”
  樱华看了看自己包裹中仅剩的两瓶药膏,担忧地说。
  “那么,问路就好了~”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家给您问路呢……)
  正这样想着——
  “嘿~那个……谁,您好啊~”
  “什么?”
  樱华惊讶地抬起头,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旅人站在小道中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连手都没有露出来,兜帽低低地盖住眼睛和大半张脸,就连露出来的嘴也因为即将入夜而深埋在阴影中。从身高来看,和莎伦差不多,比樱华要高一些,似乎不是成年男性。
  (他是什么人?)
  樱华有些担心。
  旅人稍稍将头扭过这边。
  “您好,您知道上山的路吗?”
  莎伦快步走到旅人的身边,一脸笑容地询问。
  “穿过这片树林就行。”
  旅人的声音似乎刻意压得很低沉,但是通过这声音无法分辨他的性别,似乎有经过魔法或者魔法道具处理过。
  “啊!?那这条路通到什么地方??”
  莎伦指着延伸到远方的小径。
  “环山路。”
  非常简单的解答,让樱华和莎伦感到尴尬无比。原来一个下午她们都在绕着山转悠。
  “非常感谢您,您也是要上山去的吗?”
  樱华看了看旅人的打扮,从旅人的身上,她并没有闻到药草的味道,而看上去对方也不像是什么靠身体战斗的战士类型角色。
  (他是魔法师吗?)
  只能这样猜测了。
  旅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樱华的问题,他的兜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转动脑袋打量樱华。
  “你们上山去干什么?”
  “找黑龙!”
  在樱华回答以前,莎伦飞快地说。
  旅人并没有对此做什么评论,提步往树林中走去。莎伦和樱华也跟上来,有向导终究比自己瞎摸好,如果对方感到厌烦再离开好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三人一起穿过森林,往山上走去。
  “我是樱华,樱华格雷姆。这位是神官克雷斯……”
  “我的名字是莎伦,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女神官纠正道。
  “不需要自我介绍吧。”
  奇怪的旅人说,“我们并不是同伴,仅仅是同路的人罢了。”
  “真冷淡。”
  莎伦撇撇嘴评价。自己的热情无法得到回应,她似乎有些不满。比起樱华,她似乎更像个小孩子。
  周围的温度顿时下降,三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得就像北方的坚冰。
  三人无言地在树木间穿梭,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夜幕降临。
  莎伦随手点亮了一个光球,虽然没办法照亮很大范围,但是勉强还能看清脚下。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寻找黑龙?”
  旅人忽然开口询问。
  他并没有回头,依然在寻找前进的道路,但是那低沉的声音只能来自于他。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樱华犹豫了一下。她忽然想不清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来找黑龙。虽然是为了找到龙血的秘密,但是黑龙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告诉她吧——甚至黑龙会不会说人类的语言都还不清楚。
  令樱华有些在意的是,莎伦竟然也犹豫了。她原本还想莎伦大概会很干脆地回答“我要屠龙”呢。
  短暂的沉默后,莎伦首先打破了寂静:“我要屠龙。”
  (真的是这样啊……)
  樱华感到万分无奈。虽然来之前莎伦只是说来看看黑龙的家而已,但是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同了,也许她真的要挑战黑龙也说不定。樱华对此已经没有了探讨的念头,只能苦恼地扶住脑袋,轻轻摇了摇。
  “这是一个神官该说的话吗?”
  旅人的声音中透出不屑。
  “这是一个骑士应该说的话。”
  莎伦激动地挥起手臂,做出一个砍杀的动作,然后以一个不正规的骑士礼结束自己的发言。
  “为什么骑士就一定要屠龙?”
  旅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意外地感兴趣,虽然他依然在专心找路,但也没有中止对话的打算。
  “因为黑龙是邪恶的啊!那是神对他的子民的考验,只有斩除信仰道路上的荆棘才能让全人类走向完美!”
  “你确定你对‘人类’、‘神’、‘龙’的理解都没有错的情况下再做这番热血的宣言吧。”
  毫不留情地反驳,甚至于到诋毁人格的地步——质疑神官对神的理解,这就是质疑神官的人格。
  “这有什么理解错误的,人类千万年来的历史,已经将这些都研究透彻了吧。”
  “千万年的历史,比起龙上亿年的历史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如此富有内涵的种族,你说‘研究透彻’,简直是人类的自我膨胀。”
  旅人似乎对莎伦的言论很不满,一改刚才表现出来的冷淡个性,用激烈的言辞来反驳神官的观点。
  樱华傻傻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该如何缓和着逐渐升温,而且已经过热的气氛。
  “无论你承不承认,龙的存在确实比人类要高位。而且,身为神官的你,却说对‘神’已经‘研究透彻’了,这本身就是对神的亵渎。不要用你这种下等的脑袋来揣测神的思想,那不是你能碰触的东西。”
  “你……你……你……”
  莎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是不能和人发生冲突,任何事情都需要用和蔼的态度去引导。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引导”的问题了,莎伦感觉自己甚至被牵着鼻子走。
  从骑士小说中培养出来的个性上,她很有将对方暴打一顿,然后将真理强行灌输给对方的冲动。
  “光是看人类的典籍是没有用的,站在这种下等角度根本就无法看清云端的奥秘。你的阳光太狭隘了,被神殿囚禁的神官小姐。”
  “你……好!”
  莎伦忽然举起双手,七彩的光芒从身上浮现出来,在夜色之下,缤纷的色彩显得非常耀眼,将周围的树木也染上了一层光晕。
  “莎伦小姐!你要干什么?”
  樱华顿时被这样的状况吓到了。虽然知道彩虹女神的神官并不会什么攻击性的魔法,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暴怒的莎伦小姐会作出什么动作,谁也无法预料。
  耀眼的光球在神官高举的手中旋转,不停变幻着各种色彩。
  “啧!像个小鬼一样。”
  旅人不满地嘀咕一声,以敏捷的动作跳开,躲进树林的阴影中。
  “你逃不掉的!”
  莎伦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手中的光球瞬间炸开,仿佛破开的卵,无数羽毛飞散开来,七彩的碎片将整篇区域覆盖在其中。
  “区域迟缓!”
  飘散的羽毛纷纷扬扬,仿佛被风带起一般,在林间飘荡,沾到了活动的物体上就附着,变成一块七彩的光斑。
  当所有的碎片都化为光斑之后,莎伦悠闲地走到旅人躲藏的大树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身上沾上了光斑的旅人。
  旅人的动作比最年迈的老人还要迟缓,因为斗篷的缘故,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莎伦能想象,他一定非常惊讶。
  “这下你没办法放嘴炮了吧,好好聆听神的教诲吧~”
  莎伦兴奋地说,并且开始单方面灌输自己在教会所学的神学知识。
  即使旅人想不听也没办法,在迟缓的作用下,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好几倍,想跑开没办法跟上莎伦的速度,想还口也会被那连贯的洗脑语言所打断。此时呈现出莎伦单方面嘴战的状况。
  忽然,树林中传出“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无数飞鸟振翅而起。
  紧接着,从漆黑中传出一声震耳欲聋咆哮。
  有杀气在逼近。
  即使是莎伦也能感觉到的强烈杀意,不仅仅是杀意,还有食欲。
  仿佛什么断裂的声音,又像是被挤压的破裂。
  诡异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她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将他们当成猎物了。而且那个东西正在逼近。
  不需要怀疑,那个东西早就已经将他们预定为宵夜了,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他们逃掉,黑夜的猎杀者却完全不遵从黑暗的游戏规则,大大方方地逼近自己的猎物。
  强烈地压迫感从黑暗中袭来,如同恶魔的爪子一样握住莎伦的心脏。
  “不好!樱华!”
  莎伦忽然想起被迟缓定在原地的少女。随手将旅人身上的迟缓术去掉,她转身向少女停留的地方跑去。
  绕过树木的瞬间,她看到了,在少女的身后,挤开树冠的巨大怪物,那仿佛吞没一切的巨大身体,以及——血红饥渴的双眼。
  “黑……黑龙……?”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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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5
  
  奔跑——
  不能减速——
  不能停止——
  不能回头——
  目标只有“众神殿”,其余没什么好想的,无论挡在面前的是谁,无论有谁在呼唤自己,无论自己有多么疲惫,都不能回头,不能停歇。
  (为什么樱华会跑到那种地方……)
  (为什么会遇到那种怪物……)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那家伙又会知道……)
  
  “什么!?樱华失踪了!!”
  “嗯……嗯……今天早上,佩妮告诉我……樱华和一个神官被黑龙抓走了。”
  “神官?”
  “嗯……她们昨天一起上山的。似乎在被抓走前,神官把消息发出,现在教会应该也知道了,佩妮说的。”
  连道谢也没有。
  在校园的小道上,虽然说不上偶遇,但莉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看到他。她刚刚从佩特妮娅那里得到关于樱华失踪的消息,正想告诉他,却不料在路上就碰上了。
  
  一连串的问题,但是岚焰无法得到解答。
  尽管着急、紧张,但是大脑依然在一丝一丝地分析着当前状况,在危险的关头更能冷静地分析问题,这也算是他的特质了。但是眼前的状况根本不是“分析”就能解决的,碎片根本不成形,拼盘的积木被谁刻意隐藏了,残碎的信息在脑海中飘荡,就是抓不住指向关键的指针。
  (现在能推测的只有一点……佩特妮娅那家伙,不是教会的……但是她又是从什么地方获得消息的呢……?难道她是黑龙的……)
  岚焰的大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不……说不定,她就是黑龙吧……)
  传说中,龙有变化万物的能力,仅仅是人化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其他类人种族也能使用人化之术。
  但这仅仅是猜测,只是稍一考虑,岚焰就推翻了自己这个乱来的想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不管黑龙有多么自大或者疯狂,都不可能混在人类中生活那么久。龙和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这或许是最疯狂的假设,但也是一个很大胆的猜想。不过在深入思考之前,岚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他一路毫不减速地穿过众神殿面前的广场,在守卫围拢过来之前迅速钻入人群中,依靠自身灵活的优势穿插在来此祷告的人们之间,高速逼近众神殿的大门。守卫不得不拉响了警报体型殿内的人们提高警惕,但这样的行为瞬间将恐慌提升到极点。人们尖声叫喊起来,殿内的守卫们虽然还保持着冷静,但是对于具体情况的不解让他们也犹豫了一下。如果是黑龙的到来,那优先自然是集合众人抵挡。但是如果是别的情况,那应该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维持秩序比较妥当。
  就在守卫犹豫的几秒钟,岚焰已经充分发挥这两年他在任务活动中学到的突击知识,高速突破混乱的人潮,穿过维持神殿主教祈祷室面前秩序的几名守卫的身旁,面前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挡在门前的圣殿骑士。
  (能突过去吗?)
  在短短的瞬间,岚焰的大脑中冒出这个问题。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自己也给出了解答——
  (不可能!)
  两个圣殿骑士完全没有被这突然的慌乱迷惑,用身体挡住快速狭小的入口,手中的装饰用礼剑交叉挡在缝隙间。
  虽然礼剑不是战斗用剑,锋利程度上大大不足,但是如果真要打起来效果也不会比粗制滥造的柴刀镰刀差。
  在对方决定动手的一瞬间,岚焰的心也完全静了下来。
  不仅是静了下来——
  是绝对的寂静。
  任何一点外来的波动都会打破那宁静,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因为寂静而被放大无数倍。
  划过空中的礼剑,带着和周围空气截然不同的温度,扬起的风挤压着皮肤,这一切都被感官放大、放慢了。
  岚焰没有躲避的打算。
  对方只有一人在进攻,另一人仍然负责防守住大门,而其余守卫还在忙于阻止推推挤挤的人群。
  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
  岚焰身体往左移动了一小步,右手向前劈出手刀。
  手刀与礼剑剑脊撞在一起,但是礼剑的惯性依然在手臂上划开一道裂口。虽然伤口不深,但血依然迅速将衣服染成了一片红色。
  趁着攻击者停顿的一瞬,岚焰一头撞向圣殿骑士的怀中,将比自己壮了两圈的铠甲骑士撞进了祈祷室内。另一个守卫似乎担心误伤队友而有些缩手缩脚,没办法快速反应。
  “哐当!”
  铠甲与岩石地面重重地撞在一起,岚焰向前翻了个跟斗滚入室内。
  “我要见主教大人!”
  岚焰大喊着,“有关黑龙的事情!”
  围上来的守卫没有理会他的呼喊,将礼剑的剑尖指向了这个闯入者。
  “请大家收起武器吧,这孩子是来寻求帮助的。”
  苍老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没有任何怀疑,所有的守卫都将礼剑插回自己腰间的剑鞘中。在俯身行礼之后,人们退出了祈祷室。
  没有任何人质疑,没有任何人询问判断的理由。
  (因为不需要怀疑吗?这个人……一定是正确的?)
  岚焰抬起头,有些泛红的世界中,一个苍老的神官就站在他的面前。
  面对伸过来的手掌,岚焰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站起身,将那只表示友好的手无视了。
  这时候不能妥协。
  这时候必须强硬。
  “为什么我妹妹会和你们神殿的神官一起?为什么她们会到末日火山上去!?”
  岚焰差点想抓住主教那松垮的神官服质问,但他还是忍住了。
  “孩子,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主教低下头,脸上带着内疚的表情,“没有实现觉察到神官克雷斯的行为,这是我们的失职。”
  岚焰的怒火却没有因为这样就消退下去。
  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为了中央岛的百姓,我们必须打倒黑龙。就是这个目的。所以我派遣神官克雷斯去调查黑龙的情报,只是没想到你的妹妹也会跟去。不过请放心,我们会负责的。在她们被抓走前,神官克雷斯已经发信标记了那个位置,而且她的身上也带了能提示位置的道具。黑龙的老巢应该不会离那里太远,我们的三千圣殿骑士此时已经整装待发,很快就能上山了。”
  “圣殿骑士?圣殿骑士在哪!?”
  众神殿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圣殿骑士的部队,而且这里也不是能住下三千人的地方。不过若是真的有三千人的圣殿骑士,就算是屠龙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种由潘西恩圣教国管理的神官骑士并不会参与和别国冲突的战争,而是专门针对于大陆可能发生的灾变而应对的军事力量。潘西恩圣教国作为一个经历好几个时代的宗教国家,它对大陆的格局刺激并不敏感,甚至可以说是一成不变。但是这一次,它无法沉默。
  圣殿骑士的成员不仅是骑士,还是神官。他们虽然没有魔法骑士那样的可怕杀伤力,但是神力的保护让他们拥有比普通骑士更强的生命力。
  对于这样强大的军队,即使是岚焰也感到有些恐惧。
  “你不用担心,圣殿骑士们会好好保护你妹妹的。”
  主教安抚道。
  “说!圣殿骑士的驻地到底在哪!”
  岚焰还是忍不住,揪住老人的领口质问。
  “我不能回答你,否则我将犯下和神官克雷斯一样的错误。”
  主教抬起头,清澈的眼光正对上岚焰泛红的瞳孔。
  “哼!”
  岚焰推开老头,转身离开了祈祷室。
  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阻拦,这个走路都显得不平稳的少年仿佛丢了魂似的,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众神殿。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担心,也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沮丧的理由。在这样混乱的日子里,绝望和痛苦随时可能发生。
  但是岚焰并不是这样。
  他在思考——
  (必须要找到他们。)
  他在推测——
  (如果不在城里,那必定是城外。就算是中立国也不能随便将自己军队入驻别国城市,也就是说驻地在城外吗?)
  岚焰听下脚步,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
  和众神殿的密集人口比起来,街上简直就是荒无人烟,商店全都关着门,市民也都将自己锁在家里。
  (困难时期。)
  岚焰无奈地摇摇头,即使是想打听点消息似乎都很难做到。
  (只能去‘古塔’了吗?)
  没有过多的犹豫,岚焰捏着线头往前走去。但是这根线到底延伸到何方,他也不清楚。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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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6
  
  “吼嗷嗷嗷嗷嗷——”
  怪兽咆哮着。
  那血红的双眼瞪着天空的黑影,巨大的身体高高立起,仿佛为了将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高大。怪兽腹部的六条腿愤怒地摆动着,剩下的四条腿则支撑抬起的身体。
  那覆盖着鳞甲的怪物就像一条长着十条腿的黑蛇,青黑的鳞甲上长着奇怪的苔藓,似乎很久都没有移动过地方,似乎刚刚才醒过来。足有十二米长的身体,因为高高抬起上身,显得有七八米那么高。人类在它面前,就像玩具一样。它有一个人类送的名字——足龙蛇。
  但是它现在没有心情去管自己的小玩具,在它面前有个足以威胁它存在的敌人。
  所谓敌人,并不是食物链上下级的关系,而是——竞争者。
  遥远的天顶出现了一个黑点。在空中俯冲下来的生物有如夜色般黑暗,掠过空中的翼尖将空气划裂,发出爆鸣声。四片巨大的翅膀完全伸展,它就像风筝一样,乘着风,驾驭风,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那是黑龙。
  尽管夜色渐浓,但是黑龙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如同六条轮辐的车轮,修长的流线型身材和巨大的四翼。
  它正向这边飞来。
  “那就是末日火山的霸主吗?”
  莎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并不恐惧,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她都没有对龙产生畏惧的情绪。但是龙之恐惧术无法抵抗地加在她的身上,心脏像被压迫了一样,胸口感到气闷,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活动四肢需要更大的力量,身体仿佛被灌了铅。
  这就是龙的力量。
  “现在怎么办?”
  樱华小声问。
  虽然她也很害怕,但是她也知道,这时候将害怕表现出来也无济于事。就和她的哥哥一样,害怕,但是不得不面对。
  无论是樱华还是莎伦,都有应对这种危险的知识,但是经验却还是第一次,作为女性来说,能保持冷静确实很难得。
  “等……”
  莎伦的回答。她在足龙蛇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把发送消息的信使给送出去了,过不久教会就会收到消息,并且找到这里。但是她也很清楚,教会来不及救她们,圣殿骑士只是为了屠龙而来,在这之前,自己或许早就被两头怪物给分吃了。
  只有真正面对黑龙才会知道它的可怕,过去要屠龙的幻想,此时完全被压制在大脑的深处,一点存在迹象都没有。
  绝望,黑龙代表的就是绝望。
  但是黑龙应该不是专程以自己为目标的。比起人类,面前巨大的足龙蛇更能配得上“对手”这个名字。
  现在只能等,与其现在逃跑引起足龙蛇的注意,还不如等两头怪物打起来之后再趁乱逃跑。
  足龙蛇的身体忽然扭动起来,鳞片摩擦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俯冲黑龙忽然收起翅膀往足龙蛇扑来,狂暴的飓风仿佛将树冠压矮了一片。足龙蛇本能地将身体往地上一压,将高度降低以躲避空中的攻击。巨大的身体推挤着面前的大树,在大质量的压迫下,树干也无法承受,折断的主干往两个人类的方向倒去。
  “加速!”
  莎伦在树冠遮住自己视线之前朝樱华释放了一个加速术,同时,倒下的大树拦在了两人之间。暗绿色的屏障彻底断绝了两人的联系。
  “唰唰唰——嘎嘎嘎——呼呼呼——”
  在视线之外传来剧烈的摩擦声和恐怖的断裂声,伴随的还有暴风的声音。
  足龙蛇在快速移动,而掠过的黑龙似乎没有成功打击到敌人。
  “快跑啊!”
  莎伦大声叫道。
  足龙蛇并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很可能就会在樱华的那一边。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面对这样恐怖的怪物,要保持冷静都很难,如果出现什么意外……
  在树木倒下的瞬间,樱华感觉到一圈七彩的光环头顶扫描的脚底,身体似乎变轻了,周围的事物也像是变慢了一般。但是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好受。此时的樱华,已经完全被面前的两头巨大的怪物吓得无法动弹了。原先只有足龙蛇还能勉强镇定下来,但是当黑龙降低高度的时候,可怕的龙威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呼吸变得极度困难,别说是移动,哪怕是维持站立都是很艰难的事情。
  掠过森林上空的黑龙再度沿着气流上升,大风吹得樱华睁不开眼睛。地面在颤抖着,巨大的长蛇形怪物似乎在林中穿梭,不停地听到有树木断裂的声音。
  樱华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眼中映上了更加震撼的画面——
  全身覆盖着骨质状硬刺的黑龙,悬停在空中,它张开黑洞洞的大嘴,黑色的火焰在喉咙中旋转。四片巨大的黑色翅膀完全张开,将樱华的目光紧紧地吸引住了。
  (这是……)
  樱华感觉到呼吸轻松了很多,明明黑龙就在眼前,自己却不受龙威的影响了。
  足龙蛇没有傻傻地待在原地等待黑龙的第二次攻击,它低头钻入森林当中,一边撞倒树木一边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樱华小——”
  好不容易翻过了挡路的树木,莎伦马上呼唤少女的名字。但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巨大的黑龙扑打着翅膀,暴风将她的斗篷吹得飘起。黑色的火焰从黑龙的牙齿间溢出,由黑色化为红色的火星消失在空中。
  她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状况。
  黑龙一甩头,一道黑色的火焰从喉咙中喷射而出。融在夜色中的黑色火焰仿佛吞没一切的黑暗,辐射出来的热量瞬间将大片的树冠引燃。
  “轰隆!”
  热浪呈圆形波动向外扩散,鼓动的空气激起狂暴的冲击。
  “啊!”
  少女摔倒在地,纷乱的断枝七零八落地砸在她的身上。
  “樱华小姐!”
  女神官一边撑开魔法护盾一边跑到少女身旁。她已经没空去考虑逃跑的事情了,以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向女神祈祷,祈求彩虹女神将更多的神力赐予自己来挽救面前少女的生命。
  黑龙瞥了一眼两个人类,一甩尾巴,展翅飞向更高的天空。
  “轰!”
  第二道火柱扫过大地。
  气浪挤压着魔法盾,七彩的光芒如同星光般闪烁。
  彩虹的光芒在樱华身上若隐若现,好一会,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天空,圆睁的双眼锁定了黑龙的身影。
  “樱华小姐!?樱华小姐!?”
  无论莎伦怎么呼唤,少女仿佛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她的一切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痴痴地看着天空中的黑龙,全身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
  “樱华小姐!我们走啊!”
  莎伦手臂一搂,将少女拦腰提起。
  “岚哥哥!”
  被提着的樱华忽然尖声叫起来。
  “我不是你哥哥!”
  莎伦一边跑一边解释,“是我,我是莎伦啊!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但是樱华依然自顾自地呼喊这自己哥哥的名字。
  黑龙仍然喷吐着致命的黑色火焰,远方不断激起一团又一团爆炸的烟雾。持续传来的气浪吹得漫天落叶。
  “轰隆!”
  巨大的爆炸将再次将树木折断,枝叶被巨大的力量冲散,飞散到空中。
  “嗷——”
  空中传来黑龙愤怒的咆哮。
  林中仍然不时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足龙蛇还在逃窜。
  莎伦不由得被黑龙的声音吸引了,好奇心驱使她看了看空中。
  她看到了,元素的流动变得很奇怪。
  虽然莎伦是神官,是依靠神力来释放魔法,但是同样是干涉元素的方式,因此可以看到流动在空间中介于物质与能量只见的那些小颗粒。只见奇怪的黑雾夹杂着红色的火元素在空中盘旋,以黑龙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悬臂最终汇聚于中间的一点——黑龙的口中。隐隐红光从黑龙的喉咙中泄露出来。
  “不好!”
  莎伦慌忙往地上扑去,同时展开一个魔法盾。
  巨大的黑红相间的火球从天而降,仿佛天上的星星坠落一般。
  “轰——!”
  巨大的爆炸在远处掀起蘑菇一样的烟尘,扩散的热浪将地面翻过一层皮,周围的树木纷纷被狂风刮倒,纷纷扬扬的落叶险些将两人活埋。
  ※※※
  黑龙满意地看了看地上巨大的爆炸坑,火焰将周边烧成一片焦黑,足龙蛇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就是违逆火山霸主的弱小者的下场。
  得胜的黑龙将头扭向两个人类的方向,血红的双眼瞪着倒在地上的两人……
  透过已经薄得只剩肥皂泡般的护盾,黑龙侧着头看着地上的人类。
  那个人类吸引着它。
  黑龙拍动四片巨大的翅膀,粗大的后足落在大地上。收起翅膀后,它弯下长长的脖子,血红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身穿神官服的人类圆睁着双眼,无可抑制的恐惧漫上双瞳。
  此刻,它拥有这两头猎物的处置权。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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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7
  
  “拜托了!”
  “但是真的很难啊。”
  年轻的魔法师无奈地摊开手。
  但是岚焰依然锲而不舍地恳求:“能使用风系元素魔法的也只有前辈了。”
  在岚焰面前的年轻魔法师是今年刚刚获得中级魔法师称号的毕业生,过去和岚焰同样在玛吉斯学园的魔法系就读,算是他的学长。
  “但是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没有掌握好气感术,就算成功使用了,精确度也高不到哪去。”
  “不要紧,只要知道方向那就足够了!”
  岚焰抬起头,红色的瞳孔盯着魔法师。那毫不犹豫的坚定目光让魔法师不由得退缩了。
  “好吧好吧,我找个卷轴来,这样大概能提高一些精度。”
  他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在乱七八糟的杂物筐里寻找着不知道多少年前收集到的卷轴。
  (难道魔法师的东西都那么乱吗?)
  看着手忙脚乱的前辈,岚焰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开,自己来找。
  经过一阵翻找,魔法师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卷轴。
  “找到了!”
  捧着卷轴,魔法师开始做施法准备。
  在外行人眼中一直认为魔法师使用卷轴就可以释放自己不会的魔法。事实上并非如此,只有自己会用的魔法才能用卷轴来引导,卷轴的作用大约和咏唱启动语一样,仅仅是加强自己的集中力而已。
  刚刚往卷轴中注入魔力,黄色的风系魔精灵在卷轴的引导下活跃起来,流淌的黄色光芒在昏暗的房间中旋转。
  “看到了……”
  岚焰低声自言自语。
  但是魔法师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受到干扰,旋转的魔精灵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逐渐变得稀薄的旋臂往外延伸,透过乌黑的墙壁扩散到古塔的外部。
  好一会漩涡逐渐散成无数细小的粒子,消失在空中。
  “怎么样怎么样?”
  “那边。”
  魔法师疲惫地指向一个方向,声音似乎非常无力,大概使用这样的魔法实在很消耗精神力。
  得到方向后,岚焰甩下一声“谢谢”,转身往扭曲的走廊跑去。
  为了探听圣殿骑士的位置,岚焰才来到古塔求助,利用风系魔精灵探测周百里的空气流向,以此来测定大部队的行进方向。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那么只剩下“做”了。
  沿着毫无美感的走廊往楼下冲去,岚焰忽然感觉有人进入自己的感知范围,但是由于自己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撞上对方了。
  为了避开碰撞,岚焰连忙侧过身体,贴在墙上。
  “砰!”
  对古塔不熟的他马上撞上了墙上凸起的转头。
  “怎么是你?”
  对方的声音显得很诧异。
  “啊??”
  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手臂,岚焰这才看出对方的脸——是佩特妮娅。那一头柔顺的黑发比起脸孔似乎更能给人深刻的印象。
  正打算问出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但是岚焰忽然反应过来,她正是古塔管理者克雷尔的孙女。
  “你还没去找你的妹妹吗?”
  佩特妮娅一脸平静地问岚焰。尽管同学失踪了,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女孩子多愁善感的样子,依然冷淡而镇定,似乎对抓走樱华的黑龙也没有多少怨恨和恐惧。
  “现在就去。”
  岚焰匆匆向她告别,继续往塔底冲去。
  离开了黝黑的古塔,按照刚才前辈所指引的方向,他一路奔跑冲到了郊外。
  (比预计的容易多了。)
  虽然岚焰的视力很糟糕,但是在开阔的范围,他还是勉强能望见了远处飞扬的烟尘。按照主教的说法,那里应该是三千人的大部队,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应该快要上山了。
  (上山不可能骑马,再加上屠龙装备的问题,前进大概会很慢。)
  冷静地想了想追上的可能性。
  (从这里到山脚……全速的话两个小时应该能跑到……)
  非常近,即使是樱华和莎伦也只是下午就到达了末日火山,就是那么近的距离。但就是因为这样的“近”,才让大家如此担惊受怕吧。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高耸的火山,仿佛直立的炮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射穿苍穹,将火焰带给这个世界。
  此刻圣殿骑士大概已经到达山脚了,那些弥漫的烟尘只是马匹狂奔的痕迹。
  岚焰不能骑马,所以他无论去哪里都仅仅靠自己的双脚而已。用双脚追上马匹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如果是他骑上了马,那情况会更糟糕——不仅仅是马,任何骑兽都没办法驮着岚焰站起来。
  这种糟糕的状况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只能靠着双脚往火山移动,背上的巨剑因为长时间奔跑而显得笨重起来。
  火山的巨大并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有多少改变,从城里看火山,也仅仅只能看到火山的一隅罢了,在如此巨大的山上寻找两个人,难度并不比大海捞针好多少。所以和圣殿骑士会合很有必要,依靠神殿的追踪器材,寻找也会顺利得多。
  正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岚焰才决定要找到圣殿骑士。
  经过两小时全速奔跑,他总算来到了山脚的最外围。和预计的一样,圣殿骑士们已经抛弃了战马,正艰难地在森林中新开的道路上拖着炮车等重型装备前进。
  为了这次征程,圣殿骑士应该准备了很久,这上山的道路似乎也不是现在才开辟的,大概已经花了好几天来看法这些树木了。
  身穿铠甲的骑士以及他们的随从正井然有序地往山上开去。
  还没等岚焰靠近,外围的骑士很快发现了他。
  “小鬼,你在这干什么!赶快回家去。”
  一个骑士冲岚焰喊。
  岚焰没有回头,走到骑士的面前,尽可能冷静地问:“你们这是要上山去找黑龙吧。”
  “和你这种小鬼无关!”
  “是不是要去寻找一个叫克雷斯的神官?”
  骑士闭上了嘴。
  “带我见你们的领队,我有事。”
  岚焰压低语气,尽量显得自己神秘一些,希望能给对方施加压力。
  对方并没有考虑很久,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几个骑士带着岚焰往部队中心移动,不多会就来到了队伍的中段。已是中年的骑士队长正看着高山,他皱着眉头,严重露出担忧的神色。
  “队长,有人要见您。”
  骑士行礼后说。
  “这位是?”
  队长也看到了骑士后边跟随的岚焰。
  “您好,我是这附近的居民,名叫岚焰·格雷姆。你们是要上山找黑龙吗?”
  岚焰压住焦急的心情,尽量恭敬地问。
  “是的。那么你有什么事。”
  “请让我也一起去。我的妹妹和你们要找的神官在一起。”
  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
  队长看着岚焰,如同老鹰一样的目光穿过岚焰的瞳孔,直达眼底。但是岚焰毫无畏惧地回望过去,没有半点犹豫。
  “好吧,我正打算派先锋上山去探路,你给他们带路吧。”
  “队长,怎么可以让平民……”
  一个骑士抗议道。
  “没什么平民不平民的,这里是中央岛,我们毕竟是外来人。”
  没有过多的解释,队长叫来了一个小队长,然后将岚焰介绍给他,并且让他们先往山上去。
  “把黑龙引入埋伏圈,明白了吗?”
  这是最后的指示。
  小队长没有表示疑义,和岚焰一起带着队伍轻装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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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燃烧大地的龙

  4.00
  
  摇曳的火焰中,树皮慢慢裂开,转为焦黑,化为灰烬。
  从火焰中走出来的,是手握屠杀之刃的恶魔。以火焰为背景,以火焰为翅膀,以火焰净化这个世界。
  他的脸埋在阴影中,只有那血红的双眼能将背景的耀眼火光盖过。蓬乱的黑发映成绯红,在热风中飘飞,就像摇曳的火舌。
  风席卷山头,将细碎的火星带往空中。
  “嘎——”
  火焰的光芒映着空中的黑影,赤红在漆黑上流淌。血红与血红相对。
  那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四翼铺展开来,如同巨大的幕布,让火焰在幕布上留下鲜活的光影。长长的脑袋低垂着,如同在淌血的双目与地上的恶魔对视着。这是一头黑龙,有着四翼的黑龙。
  火焰借着风势继续吞噬世界,如同匍匐而来的凶兽,将大地上的一切扫荡而过,无论是还没焦黑的木炭,还是残碎的肢体,或是奄奄一息的人类,这些东西,在这头凶兽面前都是平等的。血液在沸腾,红色的蒸汽萦绕在恶魔的身侧。
  “岚……哥哥……”
  少女蜷缩在一旁,畏惧地叫着曾经属于恶魔的名字。她的怀里躺着一名被鲜血玷污的神官,殷红、素白、乌黑,三种色调交错。
  “喀嚓!”
  恶魔往前踏了一步,将一根还没烧尽的树枝踏成两截。
  他在往少女所处的位置逼近。从火焰中走出来,燃烧的火兽从他身上褪去,这才能看到他的身体。残破的衣服已经无法盖住满身的伤痕,但是经过火焰肆虐的衣物竟然没有半点焦黑,上边都是利器割裂的痕迹,以及被血染红的斑驳,有他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他看着前方,但他没有看任何东西——他的瞳孔根本没有聚焦,仿佛死者一样扩散的虹膜。左手拖着的巨剑在地上划出一条燃烧的轨迹,一个个绽放红莲的脚印逐渐向少女延伸而去。
  “岚哥哥!”
  少女大声呼喊着,飞溅的泪水被火焰染成橘红色。
  “你不认识我了吗!”
  悲痛的语调和表情融为一体,将内心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但是恶魔看不到——他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
  空中的黑龙扇动着翅膀,咬得越来越紧的上下颚将牙齿挤成交错的荆棘。它在犹豫,尽管鲜红的双眼怒视着对方,但它的行为依然是犹豫的。其实,它根本就没有恨意,他,就是它。而现在,黑龙必须要阻止他,阻止另一个自己,为了让他不再悲伤,不再后悔。
  “咯啦!”
  被踏断的残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像是得到命令一样,黑龙身子瞬间弓起身体,然后双翼一扇,绷直的身体就像离弦的剑一般射向恶魔。
  扬起的风暴如同锋利的剑刃将火焰一分为二,强大的风压让少女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轰!”
  剧烈的爆炸气浪席卷了火焰,翻犁过的泥土上只留下灼热的温度,火焰,被熄灭了。但是恶魔依然站立在大地上。
  在少女面前的,不是屠龙勇士挥舞长剑的英姿,而是两个传说中的恶魔厮杀的雕像。恶魔手中的巨剑被压在胸口,火焰和鲜血在上面留下了大片的痕迹。而搭在巨剑剑刃上的是两只巨大的利爪。有着少年身躯的恶魔被黑龙压在身下,背后顶着大地,冲击力在地面上震出一个大坑。
  恶魔咬紧的牙缝间溢出鲜血,沿着脸颊流到头发上。
  “噗——”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口中的鲜血,殷红的液体喷在面前的黑龙身上。
  黑龙呲着牙,口中发出低低的咆哮,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吼——”
  恶魔的喉咙发出高亢的咆哮,手中的巨剑竟然一点点推开,但同时身体也陷入越来越深的泥土当中。黑龙巨大的身体竟然被推开,虽然缓慢,但是这个场景深深地烙印在少女的眼底。
  恶魔张开嘴,面部肌肉被拉扯到极限,仿佛嘴巴就要裂开似的,红光从口中漏出来,将黑龙的胸口映成晚霞一般的色彩。
  “轰隆!”
  爆炸在恶魔和黑龙之间发生。全身覆盖黑烟的黑龙被掀飞到空中,接着重重地落在火焰的森林中,灼热的毒蛇舔舐着漆黑的骨甲。恶魔在火焰中站起来,被灼伤的脸孔在慢慢愈合,掀飞的皮肉很快又被填上了。
  他拖着残破的巨剑,趁着黑龙还没爬起来,全速冲入火焰之中。
  瞬间停下的身体——
  以及依旧随着惯性前劈的巨剑。
  “当!”
  巨剑被黑龙前臂的骨甲挡了下来,飞溅的骨碎在恶魔的脸上划开一道伤口。趁着武器被挡下的间隙,黑龙空闲的另一只爪子拍向恶魔。
  完全来不及阻挡,恶魔被巨大的爪子拍飞,“轰”的一声,将一棵燃烧的巨木撞成两截。
  没有停顿,黑龙一甩头,一颗巨大的火球飞向断裂的巨木。
  “轰隆!”
  火球吞没了一切,残缺的巨木彻底化为灰烬。
  “岚哥哥!”
  一直看着这另人心碎的战斗,少女的内心就像被这灼热的火焰煎熬着。她不敢看,但是她的眼睛无法离开战场。她的亲人,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具有血缘联系的人,她……唯一爱的……人。
  在火焰中站起来的恶魔却不会顾忌少女的感受,他现在想做的,仅仅是将眼前的大蜥蜴化为火焰中的一块焦炭,让世界在火焰中平等地毁灭。
  他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放在舌尖品尝了一下,但他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美味的东西,这血和从少女那闻到的一样,让他感到一阵心烦。鲜红的图腾在身上浮现,如同血液一样的光芒在图腾上流淌过之后,和图腾一样完全消失了。而身上的伤痕,也和那流淌的光芒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这样可怕的自疗能力,黑龙的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消散了。
  现在已经没有后路了,火焰对恶魔无效,太弱的伤害又会很快被自疗能力抵消。
  “嗷——”
  怒吼在山林中回荡,耀眼的光芒在黑龙的双目中刺出。
  尽管还没有恢复这具躯体的适应性,但是手就是手,牙就是牙。
  黑龙抛弃了火球这种攻击方式,扑打着巨大的翅膀向还在摇摆的恶魔扑去。
  没有任何花俏的打法,最朴素的攻击方式。黑龙一爪打在恶魔的身上,漆黑的爪子在对方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紧接着,巨大的身体回转,将长尾巴横扫,掠过空中,将飞起的身躯像是打棒球一样拍得远远的。
  这是单方面的凌虐,恶魔完全没有还手。但是黑龙知道,对方不是人类,或者说已经不是人类了,这样的攻击,对对方根本不算什么。而对方一直不还手,一定在准备什么。
  但是恶魔的身体确实被黑龙的尾巴击飞了,落入熊熊火焰之中,被火焰吞没,消失在黑龙的视线当中。
  还不够,这样的攻击还不够。
  黑龙张开四翼,嘴中发出炽红的光芒。
  要将这些火焰清除,火焰就像对方的主场一样,那诞生在红莲中的恶魔,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别!小黑!住手!”
  听到那悲怆的喊声,黑龙将口中的火焰又吞了下去,转头看向站在火焰中的少女。
  它垂下头。
  它很想告诉她,“小黑”,这个名字它已经十五年没用过了。
  在火焰的彼方,有着少女思念的人。但黑龙不确定,少女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作为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同伴。
  但是它已经无法问出口了,言语和种族的阻隔,让交流注定是困难的。现在,它能做到的,就是让她思念的人回到她的身旁。
  费力地咬咬牙,黑龙再次昂起头,耀眼的火光填满了口中的黑洞……
  “轰轰轰轰——”
  数个火球在火海中爆炸,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扫荡的冲击波瞬间将树林夷为平地,弥漫的土尘和浓烟将一切都掩盖在朦胧之下。
  “岚哥哥……”
  少女无力地跪在焦土之上,任由肮脏的草灰将衣裙染上黑色。她反复叨念着那个名字,明明知道那名字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她无法忘却。
  黑龙释放完火球,马上低头冲如浓烟之中。在能见度极地的情况下,它瞪大了眼睛搜索对手。
  忽然,它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向它袭来,翻滚的炽热将骨甲烫得一片通红。它已经来不及躲避了,那灼人的杀手就在它的身旁。
  死亡的威胁顿时让黑龙的大脑亢奋起来,它回想起了尘封的记忆,属于它和那个恶魔过去的事情。
  “心眼”。
  忽然冒出来的这个词压过了黑龙的恐惧,并且带来了新的情感——绝望。
  勉强扭动身体,但是灼热的火焰劈开朦胧的烟障,如同划裂天空的闪电,覆盖了黑龙的视线。
  没有任何碰撞的声音,火焰的剑刃切开了黑龙的骨甲,撕开结实的皮肉,舔噬着坚硬的骨骼……
  
这个世界实在太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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